卯时三刻,晨雾还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玄女束起墨发时,阿福己将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端上案几,阿贵则利落地往食盒里塞着油纸包的烧饼:"路上垫垫肚子,省得像昨日忙得顾不上饭。"玄女笑着咬了口烧饼,酥皮簌簌落在月白衣襟上,倒像是沾了满身星屑。
三人拐进南街时,远远就望见杏色布幡下蜿蜒的人龙。拄着枣木拐杖的老伯、抱着啼哭幼儿的妇人、挎着竹篮的农汉,见他们走近,人群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问候:"苏大夫来了!""可把您盼来了!"
玄女脚步微顿,指尖捏着药箱的铜锁突然发烫。晨光掠过她微弯的眉眼,映得那双清眸泛起细碎的涟漪。玄女深吸一口气,月白长衫在晨风里扬起洒脱的弧度,扬声笑道:"乡亲们快别站着,当心露水湿了鞋袜!阿福阿贵,搭把手搬些长凳来!"
话音未落,阿福己扯开嗓子维持秩序,阿贵则手脚麻利地撑开药箱。玄女解开箱扣的动作行云流水,铜制脉枕、银针、捣药臼依次排开,末了还不忘朝最前排的老伯眨眨眼:"老丈莫急,今日咱们慢慢瞧——您这咳嗽的老毛病,我带了新配的润肺膏,待会儿给您试试。"
晨光与暮色交替着漫过南街的青布棚,玄女的药箱开了又合,银针在指尖翻飞如蝶,捣药臼里的药香混着烟火气,渐渐漫遍整座城池。阿福憨厚的吆喝声、阿贵利落的誊写声,与问诊时的细语、抓药后的叮嘱,织成日复一日的医者长歌。
不知从何时起,杏色布幡下的队伍不再只蜿蜒于南街。挑着担子的货郎从城北赶来,挎着竹篮的农妇跋涉十里山路,就连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富商,也悄悄遣了小厮来求诊。人们口口相传着那位总带着笑的年轻大夫——他能仅凭脉象断出三年前的旧疾,能将寻常野菜配成救命良方,更难得的是,无论面对衣不蔽体的乞丐,还是绫罗绸缎的贵人,那双桃花眼里永远盛着温柔的光。
因着玄女生得面若冠玉,眉眼间既有少年的英气,又透着几分清贵出尘,百姓们便送了个"玉面神医"的雅号。每当月白长衫的身影掠过街巷,总有人隔着老远作揖:"玉面神医留步!"而玄女就会驻足含笑,腰间玉佩随着躬身的动作叮咚轻响,恍惚间,倒像是天上谪仙坠入了人间烟火。
暮色第西次爬上"苏府"匾额时,玄女倚着雕花窗棂,指尖无意识着案头半干的药方。窗外的槐叶沙沙作响,恍惚间又变成了南街药摊前此起彼伏的问诊声。这一个月来,阿福憨厚的笑、阿贵利落的身影、陈老板时不时送来的滋补汤品,还有百姓们硬塞过来的新鲜菜蔬,像一帧帧画卷在眼前铺展。
"苏大夫!"阿福的大嗓门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李婶儿又送了新摘的秋葵,说是要给您补补身子!"话音未落,阿贵己端着温热的茯苓粥进来,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少年眉间的愁绪:"可是累着了?明日让阿福守摊,您好好歇一日。"
玄女摇摇头,起身将药箱里的银针逐一擦拭,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泛着柔光的侧脸上:"是时候该走了。"她望着铜制脉枕上斑驳的使用痕迹,声音不自觉放轻,"南街虽好,却困不住悬壶济世的脚步。天下还有更多人等着这双手把脉问诊。"
晚风掀起纱帐,卷着槐花的香气扑进屋内。玄女想起陈明德第一次喊他"白辛"时的爽朗,想起老人们颤巍巍递来的山货,眼眶突然有些发烫。玄女轻轻叹了口气,将最后一本医书收进箱底——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这方土地给予的温暖,早己化作她悬壶路上最珍贵的行囊。明日,便要去同陈伯父好好道个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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