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媒婆走后，梦萍将画像轻轻放在尔豪膝头："尓豪，其实.........."
"别说了。"尔豪望着画像里方瑜明媚的笑容，眼眶微微发热，"有些债，要用一辈子来还。"
梦萍沉默了，她何尝不懂这种执念。
那个夜晚在小仓库发生的事，成了她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这些年她不愿意嫁人，投身慈善，收养孤儿，不过是想用这些事情麻痹自己。
暮色渐浓时，尔杰突然指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咿呀乱叫。梦萍和尔豪对视一眼，匆匆赶过去。只见石榴树的枯枝上，挂着个褪色的风筝，正是尔杰小时候最宝贝的那只蝴蝶风筝。尔杰踮着脚想去够，却不小心摔倒在地，手里的铁皮青蛙也滚到了墙角。
尔豪想起那年春天，他们几个人在郊外放风筝的场景。方瑜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在草地上奔跑，风筝线在她手中轻轻颤动。他站在可云身边，满心满眼都是方瑜。可现在，物是人非，只剩下这棵老石榴树还在年年开花。
深夜，梦萍坐在书房里整理福利院的账目。煤油灯的光晕里，她翻到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青山福利院筹建计划书"，字迹娟秀，是方瑜的笔迹。
那年方瑜说要扩建孤儿院，收留战争中的孤儿，没想到这个愿望最后由她来完成。窗外传来尔豪在院子里踱步的声音，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规律得像古老的更鼓一般。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每到清明，兄妹三人会去陆振华和傅文佩的墓前献上白菊。尔杰会把铁皮青蛙放在墓碑前，说这样他们就不会寂寞。梦萍则会读孩子们写的信，那些被福利院收养的孩子，如今有的考上了大学，有的参了军，他们的人生都在向着光明生长。
有时夜深人静，尔豪会翻看方瑜留下的素描本，那些未完成的画作，那些江南水乡的速写，都成了他余生最珍贵的宝物。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走不出这座老宅，也走不出对方瑜的思念。
随着时间推移，陆家老宅越发显得破败。墙皮剥落，梁柱腐朽，可尔豪固执地不肯修缮。在他看来，这座宅子承载着太多回忆，每一块砖瓦都有他们曾经生活的痕迹。梦萍偶尔会劝说："尓豪，修修吧，孩子们来参观的时候，总说这里像鬼屋。"
尔豪只是摇头，抚摸着廊柱上的雕花："等它塌了，我就和它一起埋在这里。"梦萍不再言语，她明白尓豪的坚持。这座老宅，不仅是陆家的根，更是他们兄妹三人最后的精神寄托。
岁月在不经意间流逝，尔豪的白发越来越多，梦萍的脊背也渐渐佝偻，唯有尔杰还保持着那份纯真。他们守着这座老宅，守着彼此，守着那些逝去的岁月。窗外的梧桐依旧年年落叶，又年年抽芽，见证着这段被时光尘封的故事，在岁月的长河里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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