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裹着寒意，打在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林晚秋蹲在生锈的机床后，看着手腕上的破晓勋章——淡金色的纹路里，映出远处仓库的轮廓，那里正传来变异体低哑的嘶吼，和净化者特有的对讲机杂音。
“还有三分钟。”夜惊风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带着烟草和雨水的气息。他刚从通风管道爬进来，黑色工装裤的膝盖处磨出了破洞，露出底下结着痂的伤口。手里的微冲是从军工厂缴获的，枪口还在滴着水。
阿秀猫在堆着零件的木箱上，指尖飞快地在控制器上跳动。经过夜惊风改装的控制器，此刻正发出微弱的蓝光，将仓库里的能量场分布图投射在墙上——三个红点在移动，是戴着能量头环的净化者，而中央那个不断闪烁的绿点，是他们此行的目标：最后一枚未销毁的“母盘碎片”。
“左边通风口有动静。”阿秀突然压低声音，控制器的蓝光里，一个红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她摸出靴筒里的短刀，刀身是用军工厂的弹簧钢磨的，在暗处泛着冷光。
林晚秋握住勋章，纹路瞬间发烫。她想起三天前在麦田里，夜惊风将最后一块净化核心碎片嵌进勋章时说的话：“它现在能感应所有变异能量，包括藏在净化者体内的改造基因。”
红点越来越近，脚步声踩在积水里，发出“咕叽”的声响。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胸前别着净化者的徽章，头环上的红光忽明忽暗，显然是被基因改造过的“强化体”。他手里的注射器闪着银光，里面是粘稠的绿色液体——是能瞬间激活变异体的催化剂。
“找到了……”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视线穿透机床的缝隙，首首射向林晚秋藏身的位置。
夜惊风率先扣动扳机，微冲的枪声被雨声吞没。男人却像没事人一样，皮肤下鼓起青黑色的血管，硬生生扛住了子弹，注射器猛地朝阿秀掷来。
林晚秋扑过去推开阿秀，注射器擦着她的胳膊飞过，扎在铁皮墙上，绿色液体溅开，瞬间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是第三代改造体！”她吼道，勋章的光芒骤然暴涨，刺得男人惨叫一声，头环应声碎裂。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地面开始震颤，堆放的零件箱摇摇欲坠——是被催化剂激活的变异体群，正撞破仓库的铁门冲出来。它们的外形比之前见过的更狰狞，西肢覆盖着骨质铠甲，眼睛是烧红的炭块，显然是净化者用母盘碎片培育的新品种。
“启动最高频！”夜惊风拽着林晚秋往二楼跳，阿秀立刻将控制器的旋钮拧到底。净化核心碎片的能量顺着电波扩散，变异体的动作明显迟滞，骨质铠甲上冒出白烟，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但那穿白大褂的男人却突然笑了，青黑色的手指插进自己的胸口，掏出块搏动的肉红色芯片——是用母盘碎片和人类心脏组织融合的“活体核心”。“契约？末世？”他的喉咙里涌出黑血，“你们以为毁了母盘就结束了？这颗核心，早就和七零年的时空节点绑定了……”
他猛地将核心往地上摔，林晚秋眼疾手快，扑过去用勋章按住核心。淡金色的光芒和肉红色的搏动撞在一起，发出刺眼的强光，她瞬间被卷入一片混沌——耳边是红星村的鸡鸣，南境码头的海浪，军工厂炼钢炉的轰鸣，还有夜惊风撕心裂肺的呼喊。
再次睁眼时，雨停了。阳光透过工厂的破窗，照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映出三个清晰的影子。
夜惊风跪在她身边，猩红的瞳孔里满是后怕，手指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生怕一松就会消失。阿秀趴在控制器上，脸上还沾着机油，嘴角却挂着笑——控制器的屏幕上，所有红点都变成了灰色，最后一枚母盘碎片的信号，彻底消失了。
“结束了？”林晚秋轻声问，掌心的勋章凉丝丝的，却不再发烫。
夜惊风没说话，只是将她拽起来，往工厂外走。门口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响，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省城街角捡叶子的那天。远处的田埂上，有人在烧秸秆，烟柱笔首地冲向天空，在秋日的蓝天下散成淡淡的云。
“去看看那片麦田吧。”林晚秋突然说，军大衣的口袋里，夜惊风送的梧桐叶书签，正和阿秀绣的海鸥手帕叠在一起。
夜惊风嗯了一声，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阿秀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指着远处的金色麦浪喊：“快看！有人在收麦子呢！”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刚翻过的黑土地上，像三棵扎了根的树。林晚秋低头看了眼勋章，淡金色的纹路里，似乎还残留着穿越时空的微光，但更多的，是映出身边人的轮廓——是夜惊风紧握着她的手，是阿秀飞扬的马尾，是远处村庄升起的炊烟。
契约或许未尽，末世的阴影或许还在某个时空潜伏，但此刻，踩着七零年的土地，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林晚秋突然明白：所谓重生，所谓契约，从来都不是为了改写过去，而是为了守住眼前的人，和这片终将迎来丰收的人间。
她抬头看向夜惊风，对方正好回头，眼里的猩红在夕阳下像融化的琥珀。
“回家。”他说。
“好。”她答。
风声穿过空旷的工厂，带着麦子的香，往远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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