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事里的空气带着股陈年灰尘的味道，混杂着铁锈和潮湿的霉味。应急灯的绿光忽明忽暗，照亮了堆砌在角落的木箱，箱子上印着模糊的“军用物资”字样，锁扣早己锈死。夜惊风从背包里翻出工兵铲，三两下撬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露出用油布裹着的东西——解开一看，竟是两把保养完好的步枪，枪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旁边还堆着几盒子弹。
“运气不错。”他掂了掂枪，动作熟练地检查弹匣，“看来当年撤退得匆忙，留下不少好东西。”
林晚秋则在另一角发现了通风口，金属格栅上积着厚厚的灰，她用短刀撬开格栅，一股新鲜空气涌进来，带着外面草木的气息。“通风系统还能用，”她探头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但不知道通向哪里。”
“先不管这个。”夜惊风把一把步枪递给她，“试试手感。末世那几年，你用枪的准头可比我好。”
林晚秋接过枪，枪身沉甸甸的，熟悉的触感让她想起末世时在废墟里练枪的日子——那时候子弹比粮食金贵，她练到闭着眼都能拆枪装枪。她抬手瞄准远处的木箱，手指扣住扳机，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外面传来清晰的撞击声，“咚、咚、咚”，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撞石门，震得头顶落下簌簌的灰尘。应急灯晃了晃，差点熄灭。
“是变异藤蔓的主根。”夜惊风走到石门后，贴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比预想的长得快，看来林老头没说谎，它们己经结果了。”
林晚秋走到地图前，借着绿光细看。红星生产大队被红笔圈在中央，后山的位置标着个骷髅头，旁边写着“母株”。“要彻底解决，必须毁掉母株。”她指尖点在骷髅头的位置，“但现在出去就是送死，藤蔓肯定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了。”
话音刚落，通风口突然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林晚秋立刻举起枪，夜惊风也摸出了短刀，两人对视一眼，慢慢靠过去。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从通风口探了出来，紧接着是颗圆滚滚的脑袋——是村里张大爷家的狗，小黑。它脖子上还系着红绳，此刻却浑身湿漉漉的，爪子上沾着暗红色的汁液，看见林晚秋就呜咽了一声，眼里满是惊恐。
“它怎么找到这的？”林晚秋松了口气，把小黑抱进来。狗的体温烫得吓人，像是发了高烧，嘴里不断流着口水，爪子在地上划出浅浅的血痕。
夜惊风摸了摸狗的脖子，脸色沉了下去：“被血藤果的汁液溅到了，开始变异了。”
小黑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皮毛脱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肤，獠牙长得戳出了嘴外。它猛地扑向林晚秋，眼里只剩野兽的凶光。
“砰！”
枪声在工事里回荡，子弹精准地打在小黑的眉心。变异的狗身体一僵，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林晚秋握着枪的手还在抖，刚才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看到了末世里那些被感染的宠物。
“别多想。”夜惊风走过来，用布把狗的尸体盖住，“这不是你的错。”
林晚秋没说话，只是走到木箱旁，开始清点物资。除了步枪，还有几箱罐头、净水片，甚至有两捆炸药。她把罐头分给夜惊风一罐，自己却没胃口，盯着应急灯发愣：“小黑平时很乖的，张大爷每天都带它去河边散步……”
“所以更不能让村子变成那样。”夜惊风打开罐头，鱼肉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我们得加快速度。通风口既然能通到外面，说不定能绕到母株后面。”
他用工兵铲在通风口的格栅上又撬了几下，扩大了洞口：“我去探路，你在这里守着，用炸药把石门再加固一下。”
林晚秋抬头看他，绿光映在他脸上，猩红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犹豫。“一起去。”她把另一把步枪背在身上，又往口袋里塞了几颗手榴弹，“你忘了？上辈子你一个人冲的时候，死得有多惨。”
夜惊风动作一顿，嘴角难得勾起点笑意：“行，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通风管道，里面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管道壁上的铁锈刮得衣服“沙沙”响。小黑能找到这里，说明管道出口离母株不远，也离危险不远。
爬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透出微光，还传来藤蔓生长的“滋滋”声。夜惊风示意林晚秋停下，自己探出头看了看——外面是片凹地，中央长着株巨大的藤蔓，足有水桶粗，根茎盘根错节，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血藤果，像一串串暗红色的葡萄，正不断渗出汁液，滴在地上，把泥土都染成了黑红色。
而母株的根部，竟缠着个人——是张大爷，他双目圆睁，身体己经和藤蔓长在了一起，成了母株的养料。
林晚秋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喊出声。夜惊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母株的顶端——那里有朵半开的花苞，颜色深得发黑，正有规律地收缩，像是在呼吸。
“那是核心。”他低声道，“炸掉它，所有藤蔓都会死。”
他从背包里掏出炸药，小心翼翼地往外爬。就在这时，母株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那些盘根错节的根茎像鞭子一样抽向西周，血藤果纷纷炸开，红色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
“它发现我们了！”林晚秋端起枪，对着根茎连开数枪。子弹打在上面，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反而激怒了它，更多的根茎朝他们卷来。
夜惊风己经爬到了母株底下，正把炸药往花苞里塞。根茎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腿，他却像没感觉似的，只顾着点燃引信。“快跑！”他冲林晚秋吼道，引信“滋滋”地冒着火花。
林晚秋没跑，反而端起枪，对着缠在他腿上的根茎扫射，同时往他那边扔了颗手榴弹。“轰隆”一声巨响，根茎被炸断了几截，露出里面白色的纤维。
夜惊风趁机后退，拉着林晚秋往通风口爬。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顺着管道涌进来，烫得人皮肤发疼。他们刚爬回工事，外面就传来藤蔓枯萎的“咔咔”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巨响。
应急灯彻底灭了，工事里陷入一片漆黑。林晚秋和夜惊风背靠着背，听着外面渐渐平息的动静，谁也没说话。过了许久，夜惊风才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母株死了。”
林晚秋“嗯”了一声，摸黑抓住他的手，这次他的手心很凉，却依旧握得很紧。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微光从通风口透进来，照亮了两人脸上的灰尘和血痕。他们知道，毁掉母株只是第一步，净化者的据点还在，86天的倒计时还在继续，但此刻，看着彼此眼里的光，他们突然觉得，这场注定艰难的仗，或许没那么难打。
至少，他们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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