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吃亏是福，难得糊涂。
* * * * *
因为她上火，杨逍带她去吃广东粥。
深夜的食档依然灯火通明，客流如织。
晓芙舀着碗里的粥，食不知味，今天一天的经历一个比一个超出她的计划，这恰好说明了她可能是个不擅长做计划的人。
她许久没说话，杨逍问道：“还合胃口吗？”
晓芙点了点头答：“很好吃。”
清淡的生滚粥和肠粉，对于她目前的状况来说刚刚好，其实她想加份酥脆油条段，可她怕上火严重再次流鼻血，只好作罢。
晓芙喝完半碗粥，实在没憋住，欲言又止：“你的酒量……？”
杨逍毫不掩饰：“很浅。”
晓芙呵呵笑了两声，吐槽的话没说出口：岂止是“很浅”两个字能概括得了的？叫“一杯倒”也不为过，实际上，他大半杯就倒了。
她说：“怪不得宋以峰求婚那天，你都没喝酒呢，还以为你是因为要开车才没喝……”
杨逍耸了耸肩：“那样重要的时刻，总不能给他们添乱子吧。”
晓芙讪讪笑着：“你说得也是。”
而她心里补了一句：所以你跟我这儿添乱子是吧？
杨逍不知道她内心的七拐八绕，笑说：“不过没想到，季老师你的酒量倒是很好。”
晓芙难为情：“还行吧。”
她接着心里补充：反正不是一杯倒。
杨逍笑了笑：“刚好，互补了。”
晓芙一时无语，心说：互补什么玩意儿不好？谁没事互补酒量？
犹豫了许久，她问出口：“那个、你说的……圣诞节去江边逛集市，还作数吗？”
他抬起头，诧异道：“为什么不作数？”
晓芙抿唇笑起来：“作数，当然作数。”
平安夜和圣诞节那两天恰逢双休，晓芙忘记这日的始料未及，再次美滋滋地盘算起来。
圣诞节这样极有氛围的节日，她还不信自己能搞砸！
说什么都要创造出一个浪漫暧昧的好氛围来！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她和杨逍约在平安夜的下午见面，一起看了场电影，吃了晚餐，然后去江边散步。
因为是枯水季，游人可以步行至堤坝下面。
有小贩在堤坝的几个入口台阶处卖东西，卖的是圣诞氛围的小灯笼，还有气球和帽子、发箍之类的小玩意。
空中偶尔飘起一两盏孔明灯，星星点点的橘黄色光，在冷空气中显得温暖。
周末的江边本就热闹，还逢上圣诞节，游人更是多。
可那家糖炒栗子依旧是门庭冷落，季晓芙有些怀疑杨逍的口味是不是与常人不同。
怎的只有他觉得这家糖炒栗子的味道好。
同上次一样，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和一包糖山楂，然后慢悠悠往堤坝的入口走去。
一个小贩的叫卖引起了晓芙的注意，他卖的是孔明灯，热情问道：“帅哥美女，放灯吗？二十块钱一个。”
晓芙咂舌：“这么贵的吗？”
小贩笑道：“看美女你长得漂亮，给你便宜五块，十五块一个好了。”
她还在犹豫。
小贩道：“买个灯，两个人一起许愿，多浪漫的氛围呀，十五块买个浪漫，不算贵了！我还送你一支笔和打火机，可以写愿望上去，别人只送打火机，都不送笔的嘞！”
晓芙立刻拍板：“给我来个灯。”
结果下到堤坝上时发现，到处都有卖孔明灯的。
路过时听见有人问了一嘴：“孔明灯怎么卖呀？”
小贩道：“十五块。”
问价的人惊讶：“这么贵啊？网上才两三块。”
小贩说：“网上哪有我现场卖的好呢？”
那人砍价：“五块一个吧，我买三个。”
小贩像是大出血，一副不得己的样子：“行吧行吧，卖给你。”
晓芙目瞪口呆，她只见过对半砍价的，这样三折叠式的砍价，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与杨逍对望了一眼，尴尬一笑：“吃亏是福，难得糊涂……”
买都己经买了，那自然要认真把这灯放上天去。
晓芙把那盏让她显得很大冤种的孔明灯展开，一笔一画地写下愿望：得偿所愿，诸事顺遂。
然后把笔递给杨逍。
杨逍摇了摇头说：“我的愿望和你一样，所以就当是你替我一起许愿了。”
晓芙微笑：“好啊，那我们来放灯吧。”
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灯瘪了，烧着了，没能放起来。雪梨纸一样薄的灯罩在地上烧了半天，熄灭了。
晓芙半晌没反应过来，看着一地的灰烬撇了撇嘴，努力安慰自己：“这算是愿望落地了吧……”
杨逍想了想说：“再去买个灯吧。”
晓芙笑得比哭还难看，跟在他身后去找小贩。
真是见了鬼了……
浪漫暧昧的好氛围就这么难创造吗？
她正在郁闷的劲头上，手机却突然在包里响起来。
晓芙郁郁寡欢地拿出手机看，发现是汪老师，她很诧异，因为汪老师几乎没在工作外的时间联系过她。
杨逍走在她前面，听见声响转头问她：“怎么了？”
晓芙拿着手机说：“我接个电话。”
他颔首，在不远处站着等她。
晓芙看着屏幕喃喃自语：“怎么办……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总不能是通知我加班吧？”
女人的第六感，说起来有点玄乎，但往往准得可怕。
晓芙心里七上八下，接划开了接听，用轻快的语气问：“汪老师，怎么了呀？”
“季老师啊，你听说了吗？支教去的蔡老师怀孕啦，她结婚备孕五六年都无果，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说是胎像不稳，她递了申请要回来休产假保胎，所以要换人去支教，要在低年级的几个老师里抽人过去哩！我探了探主任的口风，说是属意的几个人里，好像有你嘞！”
劈头盖脸的消息砸下来，叫季晓芙措手不及。
还不如通知她去加班……
晓芙半晌没吭声，仿佛是晴天霹雳，脑袋无比混乱。
她举着电话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小贩买孔明灯的杨逍，脚上焦躁地踢着岸边的一块石头。
而江岸边刚落潮不久，这道上被水洗过，天气寒冷，水渍难干，一不留神就有一小片薄薄的冰面，很滑……
汪老师在电话里连着“喂”了好几声：“你在听吗？季老师——”
话音未落，回应她的，是季晓芙这个倒霉蛋“啊”地惨叫一声，紧接着是“噗通”一声。
“咕噜咕噜咕噜……”
汪老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电话是以什么样的情况被中断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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