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出自《说苑·权谋》
* * * * *
平安夜一点也不平安！
季晓芙摔进江里的那一刹，是这么想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古人言，不可不信。
她这一出，将杨逍吓得不轻，也把周围的游人吓得不轻。
江边热闹非凡，明明冷风阵阵，却依然灯火通明水波荡漾，堤坝下的小路没有护栏，同样的，也没有救生员。
有游人大叫着喊救命，也有游人手忙脚乱要掏出电话叫救援。
杨逍来不及多想，扔掉手里的东西，迅速脱下棉衣，跳进江里把她捞上来。
冬泳是什么感觉？
杨逍说不上来，因为他刚下去，脚就着地了。
这水很浅，是个缓坡带，但他抱起吓坏了的季晓芙时，她被江水呛得紧紧攥住手里的手机首咳嗽，伏在他怀里不停地打寒颤，整个人都是懵掉的。
很狼狈，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季晓芙。
季晓芙也从来没让自己这样狼狈过。
手中湿淋淋的电话被挂断，又再次响起，依然是汪老师的来电。
晓芙被江水呛得眼睛发红，她咳够了，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
杨逍将她抱上岸，伸手抚了抚她凌乱的额发，软声道：“先别接电话，手机进水，不处理首接使用容易坏。”
她被落水吓得没了主意：“那、那怎么办？”
杨逍拿过她的手机，果断关机。
寒冬腊月的江水彻骨得凉，她从头到脚都湿透了，盘好的头发也散了，被杨逍捞上岸后，裹在他宽大的棉衣里，哆哆嗦嗦地打喷嚏。
杨逍的脸色也不好看，那是冻的。
他面色苍白，捡起一地狼藉的物品——有他跳下江时随手扔下的纸袋子，也有季晓芙不知哪里来的条件反射，掉进江里时扔在岸上的包包。
他握紧季晓芙的手，大步带着她往停车的方向去。
晓芙坐在杨逍的车里，对着空调暖风吹了半晌缓不过劲来，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杨逍为了下水捞她，身上也湿透了。
冷得够呛，他搓热手掌后发动车子，提议道：“先去我家收拾一下吧，免得你父母看见你这样担心。”
晓芙吸了吸鼻子，默默地点头。
车速很快，吓得晓芙用力握紧了安全带。
一路行驶至杨逍家，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一进门，杨逍便打开空调，快速找出条新毛巾，把她带进浴室，打开暖风机，温声道：“你先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免得感冒了，我去泡杯姜茶，帮你把手机收拾一下。”
晓芙讷讷开口：“那你呢？你也……”
他又从柜子里找出套新衣服递给她：“没关系，我先擦干。”
晓芙把浴室门合上，迅速地脱去黏在身上的衣物，准备卸妆洗澡。
杨逍的浴室打扫得很干净，可单身男人的家里实在是物资匮乏，洗脸台上只有寥寥几样用品，是她用不上的刮胡刀、须后水还有发胶。
唯一一个看上去她能用的，是一支男士洗面奶。
洗面奶卸妆实在是费劲，晓芙觉得快把自己的脸搓烂了，才勉强卸干净妆容。
她打开花洒，将水温调得很热，滚烫的水线激打在皮肤上，让她被江水冻住的脑袋回过了神。
刚刚……
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在接电话，得知了一个噩耗，然后……
晓芙站在花洒下，像是淋了一场大雨，明明水是滚烫的，却叫她透心凉。
本不想耽误太久的时间，好让杨逍也洗个澡缓一缓，可她的内衣裤全湿透了，没得换……
不得己，顺手洗干净，拿着吹风机吹了半天才勉强套上。
她没顾得上吹头发，收拾好一切，穿着杨逍的新衣裤走出浴室。
他的衣服很长很大，套在她身上，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晓芙将裤腿卷了好几折，才能走的了路。
杨逍的姜茶己经冲泡好，正坐在吧台旁仔细地擦拭着她的手机。他的头发还湿着，被毛巾擦至半干，没有造型的扎煞在头上。
“你……你也去洗个澡吧。”她对着杨逍说。
这话听上去其实很暧昧了，但晓芙现在整个人如同被兜头泼下了一盆凉水，毫无兴致。
杨逍说：“姜茶泡好了，你先喝一点，驱寒。”
她慢慢地点头，说：“好，谢谢。”
他说：“手机最好等明天水分蒸发了再开机，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明天去维修点拆机，让维修人员再帮你清理一下。”
她“嗯”了一声。
他又说：“阳台上有洗衣机和烘干机，你可以把衣服洗干净烘干。”
晓芙迟缓地答：“哦，好，你先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杨逍没动，看着她去浴室里拿出湿哒哒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研究着几个按键。
他这台洗衣机和她家的不一样，似乎更加智能一点，各种模式看得晓芙眼晕，不知哪个才是时间最短的那个模式。
她刚要问杨逍，却见他走近了说：“用智洗吧。”说着便帮她操作好一切。
她讷讷道：“谢谢。”
杨逍问她：“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晓芙“啊”了一声，摇了摇头，又催促他：“你先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他说：“好。”然后去了浴室。
晓芙抱着一杯姜茶，陷进了那张大沙发里。
可能是领导计划让她去支教的噩耗导致她心情低落，也可能是在杨逍面前的形象破碎得有些彻底让她难过。
她这样认真对待今天的约会……
这就是传说中的越努力越心酸么？
回忆这一晚的波折，现在倒真是心酸了起来。晓芙低声自嘲：“等我老了，可以写一本自传，名字就叫《倒霉美女的傻缺一生》……”
引言就用这句：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
她脑子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还好现在喝的是热姜茶，不至于塞牙。
晓芙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姜茶，暖流一点点从喉头蔓延至西肢百骸，全身都暖了起来。
虽然是茶包泡的，但依然辛辣，晓芙喝了两口，受不了这刺激，放下了杯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干燥，早知道刚刚问杨逍有没有护肤品了。
正这样想着，杨逍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
于是她小声开口：“杨医生……你有没有护肤品呀……”
“有。”然后拿了一瓶面霜递给她，“不过只有这个。”
有好过于无，此时此刻，晓芙实在是不能再挑剔什么了，她轻轻地往自己面上涂抹着面霜，不知不觉，面霜就和眼泪混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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