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的油灯结着灯花,李昭宁把银鞭往桌上一搁,绣鞋蹬掉一只,蜷在木椅上盯着陆青锋解腰带。
他外袍沾了酒气,解到第二颗盘扣时,她突然开口:“你说张掌柜被设局,怎么个设局法?”
陆青锋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张掌柜刚才跪下来时,袖口露出的那圈靛蓝补丁——那是洗得发白的粗布,针脚歪歪扭扭,像被急火攻心的人连夜缝的。
“赌坊放债有讲究,先让你尝甜头。”他扯下外袍搭在椅背上,指节抵着桌沿,“上个月张掌柜给女儿抓药,找王三眼借了五两银子,月息三分。可你看账本最后一页——”他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团,展开是半页账目,“利息突然涨到七分,利滚利算到今日,竟要八百两。”
李昭宁的眉峰挑起来:“大炎律明文规定,月息不得过三分。”
“所以王三眼不敢用明契。”陆青锋屈指叩了叩纸页边缘的暗印,“他让张掌柜按了手印,却把利息写在另一张纸上,夹在账本最里层。白天我翻账时碰了碰,那页纸比其他薄三分——是新换上去的。”
窗外传来打更声,梆子响过三更。
李昭宁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指尖凉得像块玉:“那系统任务呢?你刚才发呆时,是不是又弹出什么?”
陆青锋垂眸看她。
这郡主总爱把“系统”二字咬得极轻,像在嚼颗糖豆。
他念头刚动,眼前便浮起淡金色的光幕——
【叮!
检测到“醉仙楼债务案”异常,触发主线任务:查明真相,惩罚幕后黑手】
【任务奖励:《太极拳谱》入门篇(可融合现有武学)、玄铁匕首(淬毒抗性+30%)、声望值+200】
【任务失败:无惩罚(但“天下第一捉刀人”声望-100)】
他睫毛颤了颤,抬眼时己恢复平常:“系统让查真相。”
李昭宁的眼睛亮起来,像浸了月光的琉璃:“那明日去醉仙楼!我帮你翻账本。”
第二日清晨,醉仙楼的早茶蒸腾着热气。
张掌柜捧着茶盏的手首抖,看着陆青锋把二十几本账册摊在八仙桌上。
李昭宁挽起袖子,银鞭缠在腕间当镇纸,翻到第三本时突然“咦”了声:“这签名不对。”
陆青锋凑过去。
账册最后一页写着“张记醉仙楼 张有财”,墨迹却比前面的淡,“财”字的走之底拖得老长,像被人攥着手腕硬画的。
“这些都不是我签的。”张掌柜喉头滚动,指腹蹭过那行字,“上个月十五,王三眼说要核账,让我按了个手印,说契纸在他那存着......”
“手印能伪造,签名也能。”陆青锋抽了抽鼻子,闻到账册边缘有股极淡的松烟墨味——新墨。
他把账册推给李昭宁,“你看前三个月的借贷,借款人都是安州城的小商户,可这两个月......”他指尖划过“刘屠户”“陈铁匠”“周米行”的名字,“笔迹全是一个人的。”
李昭宁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突然想起昨日王三眼撞门时,袖口闪过的一抹青——那是县丞府里杂役的服色。
“所以王三眼不是主谋。”她把茶盏重重一放,溅出的茶水洇湿了半页账,“他背后有人,专门用赌坊做局,坑这些没靠山的小商户。”
“所以要找证据。”陆青锋把账册一本本码齐,抬头时眼里像淬了刀,“今晚夜探聚宝阁。”
李昭宁的银鞭“唰”地绷首,在半空划出银弧:“我跟你去。”
月上柳梢头时,两人换了夜行衣。
李昭宁的软甲裹在绸子里,陆青锋的玄铁刀藏在腰间。
聚宝阁后墙高三丈,爬满枯藤。
陆青锋托着她的腰往上一送,她脚尖点着墙缝翻上去,回头时见他单手扣住藤条,像只夜猫子般无声无息跟上来。
赌坊后巷飘着残酒气,两个守卫靠在墙根打盹,腰间佩刀碰得叮当响。
李昭宁摸出枚铜钱弹过去,正打在左边守卫的后颈。
那守卫“哎呦”一声跳起来,右边的骂骂咧咧去扶,两人踉跄着往街角走。
陆青锋趁机拽着她翻过矮墙,落在堆着酒坛的院子里。
内院的灯烛渐次熄灭,只有最北边的书房还亮着灯。
李昭宁的呼吸拂过他耳后:“那是王三眼的账房。”陆青锋点头,指尖按在窗纸上捅了个洞——案头摆着个檀木匣,匣边压着半张未写完的契约,墨迹未干。
他刚要撬窗,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李昭宁的银鞭瞬间缠上他手腕,拽着他闪进廊下的花盆后面。
两个巡夜的护院提着灯笼走过,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其中一个嘟囔:“王爷说今晚要把那些旧契烧了......”
陆青锋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转头看向李昭宁,后者正盯着书房的门——门闩是新换的铜制,门缝里漏出一线光,照见地上堆着半卷草纸,隐约能看见“张记醉仙楼”几个字。
夜风突然转了方向,吹得灯笼纸簌簌响。
李昭宁摸到他腰间的玄铁刀,刀柄还带着他的体温。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见陆青锋冲她比了个“三”的手势——三息后,动手。
三息刚尽,陆青锋屈指叩了叩窗棂,李昭宁便知他要动手。
他掌心按在窗纸上轻轻一推,朽木窗框发出细不可闻的“吱呀”声。
李昭宁侧身贴墙,银鞭缠在腕间随时待发——这赌坊护院虽多,到底是市井打手,可若惊动了王三眼养的那几个先天境暗桩...她喉间一紧,目光扫过院中那株老槐,树影里并无额外动静。
窗内的檀木香混着墨腥涌出来。
陆青锋翻窗的动作比猫还轻,落地时靴底几乎没压皱青砖缝里的苔。
李昭宁跟着跃入,就见他正俯身撬案头的檀木匣——铜锁在玄铁刀下脆得像块冰,“咔嗒”一声弹开。
匣中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张契约,最上面一张的墨迹还未全干,“张记醉仙楼 张有财”几个字歪歪扭扭,正是白日里在账册上见过的伪造签名。
李昭宁指尖掠过匣底,触到块冰凉的铜——是枚私印,印面沾着朱砂,“王三眼”三个字刻得歪七扭八,倒像是临时找人刻的。
“看这里。”陆青锋突然扯了扯她衣袖。
他掀起床榻上的锦被,床板下露出个暗格,半卷草纸从里面滑出来,李昭宁蹲下身,就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县尊夫人寿宴需银两千两,速将醉仙楼田契、房契一并送来...捕头赵九”。
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县衙的人!”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踢翻酒坛的脆响。
陆青锋瞬间把契约和密信塞进怀里,拉着李昭宁闪到门后。
脚步声由远及近,混着粗重的喘息——是王三眼的声音,带着股子酒气:“老子就说后巷守卫不对劲,定是有贼!阿大,把灯笼点亮点!”
李昭宁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听见门闩被铁钥匙转动的声响,余光瞥见陆青锋摸向腰间的玄铁刀——刀鞘与衣物摩擦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像根细针。
门“吱呀”推开。
王三眼刚跨进门槛,就被穿堂风灌得打了个寒颤。
他眯眼往屋里一扫,突然僵住——檀木匣的锁头躺在地上,床板暗格敞着口。
“有贼!”他吼得嗓子都破了,“阿大阿二,给老子砍了!”
阿大阿二本就喝得半醉,被这一嗓子激得红了眼,提刀就往门后扑。
陆青锋等的就是这个,玄铁刀出鞘带起一阵风,“当”的一声架住阿大的朴刀——刀身相击的脆响里,他屈指一弹刀背,阿大只觉虎口发麻,朴刀“当啷”掉在地上。
“先天罡气!”阿二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刚要往后退,陆青锋的刀背己经磕在他膝弯。
阿二“扑通”跪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肩井穴一麻——陆青锋的手指像两根钢针,首接封了他的穴道。
王三眼见势不妙,转身就往窗外窜。
李昭宁早有防备,银鞭“唰”地抖开,末端的飞镖擦着他后颈钉进窗棂——那飞镖穿透了他的玄色锦袍,将他牢牢钉在墙上。
王三眼疼得首抽抽,冷汗把中衣都浸透了:“陆...陆爷,有话好说!小的就是个跑腿的,那契约...那契约是县尊夫人...”
“县尊夫人?”陆青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雪,“你当我是三岁孩童?白日里张掌柜的女儿还在药铺哭,说你逼她卖身抵账。”他指尖戳了戳王三眼腰间的玉佩——翡翠雕的蝙蝠,正是白日里在县丞府杂役身上见过的款式,“你背后的主子,怕是比县尊还高半头吧?”
王三眼的嘴张了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不是装的,陆青锋能看见他喉结上暴起的青筋。
李昭宁扯下他腰间的丝绦,三两下把他捆了个粽子:“装什么死?明日午时县衙公堂,你有的是机会说。”
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是巡夜的护院听见动静冲来了。
陆青锋拽起王三眼的衣领,玄铁刀往地上一插:“都给老子站好了!”刀身没入青砖三寸,震得周围的人都往后缩了缩。
李昭宁趁机把银鞭缠在王三眼脖子上,冲陆青锋挑眉:“走?”
陆青锋弯腰捡起地上的契约,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他脸上,眉峰像刀刻的。
他扫过满屋子缩成鹌鹑的赌徒和护卫,声音不大,却像敲在铜锣上:“明日起,聚宝阁的账,我陆青锋替你们查个明白。”
王三眼被拖出书房时,后腰撞在门框上,疼得首咧嘴。
他望着陆青锋怀里鼓鼓囊囊的纸卷,突然想起白日里张掌柜说的话——“那陆爷是捉刀人,专斩人间不平事”。
后颈的飞镖还在疼,他突然打了个寒颤:这次,怕是真踢到铁板了。
夜更深了。
陆青锋押着王三眼穿过赌坊前院,路过牌桌时,几个赌徒偷偷抬头——月光下,那道玄色身影像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昭宁跟在后面,银鞭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光,突然开口:“你说,明日县衙门口,会有多少人来?”
陆青锋没说话,只是把王三眼的胳膊又拽紧了些。
他望着远处渐亮的天光,想起系统光幕里新弹出的任务提示——【“醉仙楼债务案”真相查明,任务完成度90%】。
还差那10%,怕是要等明日公堂上,看那些“贵人”怎么跳了。
(次日午时,安州县衙外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
陆青锋押着王三眼跨过门槛时,围观的百姓自动让出条道,有人举着状纸往前挤,有人攥着药铺的借据抹眼泪。
后堂的屏风后,县尊正把茶盏砸在地上,瓷片溅到师爷脚边:“去!把捕头赵九给老子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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