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刘平大惊,继而马上脚步一顿,跪倒在地,惊惶失措道:“母后息怒,儿臣绝无此意……”
杨云致被康王刘平那夸张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继而便不禁后悔起自己的失言了。
——杨云致不由反思自己:心里憋了火发不出去,就逮着个小孩子冲着人发脾气,多少是显得有些没品了的……
杨云致放柔了声色,温声细语地宽慰了康王刘平三两句,待对方诚惶诚恐地告退罢,杨云致一路沉默地回到太极宫中。
到得太极宫内,杨云致留了身边的宫人下来,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话:“你们中若有谁是陛下的耳目……现在就己经可以去将今日的事禀与陛下了。”
——杨云致送杨奉琰出宫时,宫人们是远远地坠在后面,给父女俩留出了说体己话的距离……其间所言二三事,宫人们无心也不敢去偷听。
但康王刘平过来请安时,宫人们却是紧紧地跟在杨云致身边的。
豫昭帝刘庄告诉杨云致她遇刺生病的事情杨家并不清楚,康王刘平今日却说,大婚当天杨云致的长兄杨怀骃就在现场……
杨云致不知道这是皇帝兴之所至随口哄骗自己的一句,还是处心积虑到连身边太极宫的宫人们都悉心嘱托过的谎言。
皇后娘娘骤然来这么一句,宫人们纷纷惶恐跪下,皆畏惧得不敢言语。
“或者说,”杨云致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只道,“你们未必哪个就是陛下的耳目了,只是觉得今日的事情,得该是让陛下知道的……也可以去告诉陛下了。”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一名容色寡淡的年轻女婢膝行上前,只平静道:“娘娘若是觉得今日的事情不当该被陛下知道,那陛下就不会知道……奴婢愿为娘娘管束众宫人。”
杨云致细细地打量了那年轻女婢的眉眼,认了出来,那女婢也是曾经向自己呈报过名姓的。
“青绿姑娘,”杨云致扬了扬眉,突然意识到,“你这个青,是哪一个青字?”
“是随了青黛姑娘的那个青字,”青绿面色平静地坦然解释道,“是昔年娘娘将我从杨府的新进丫鬟里挑出来的时候,赐予我的名字。”
——因为今日是去宣室殿见父亲杨奉琰,杨云致唯恐青黛装不出沉静模样,再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故而随行的宫人里,杨云致是刻意地调开了青黛的。
杨云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就劳烦青绿姑娘了……今日之事,本宫不想叫陛下那里听到一丝一毫的风声。”
青绿叩头领命。
片刻后,杨云致轻轻地摆了摆手,宫人们便安静地退了下去。
杨云致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立政殿内发了许久的呆。
最后还是六皇子刘建一步一晃地走过来,扑到杨云致的裙摆下,打破了杨云致怅惘的沉思。
杨云致匆匆收敛了心神,陪着小皇子玩耍了一阵,待得小皇子玩累了、被哄睡了……才终于能够摒弃杂念、沉下心来干正事。
杨云致安安静静地坐在案几前,提笔将自己对于慈幼堂的一二思考落于纸面。
待得掌灯时分,豫昭帝刘庄过来了,杨云致便认真思量着向皇帝禀告道:“陛下,臣妾私以为,慈幼堂初建制,宜精不宜多……”
“……臣妾想在福州府内先选三个县治作为先行,其余等待来年再徐徐图之。”
豫昭帝刘庄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只道:“还有呢?”
杨云致想了想,复又道:“慈幼堂官,臣妾也属意先由各府州县的佐贰官兼任……若是都察院有空闲,可再另遣御史巡察督抚。”
豫昭帝刘庄点了点头,只道:“那就按皇后的意思如此办吧。”
杨云致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简单就点头了,内心不禁有些踌躇,犹豫不决道:“陛下对臣妾的想法……就没有什么另外的提点了吗?”
豫昭帝刘庄一听就忍不住笑了。
“皇后己经思量得很妥帖了,何故又如此踌躇?”豫昭帝刘庄摇了摇头,只含笑道,“至少皇后问朕的话,在朕这里……朕确实不觉得有什么能比皇后更好的了。”
被皇帝那双盈满了情意的眼睛幽幽望着……杨云致的心跳莫名乱了一下。
杨云致狼狈地错开了眼去,喃喃自语道:“臣妾去把建儿抱过来……”
豫昭帝刘庄却伸手拦下了杨云致,微微抱怨道,“既然孩子都己经睡着了,何必再抱来抱去地把人闹醒呢?”
“今晚就让宫人们陪着在偏殿睡吧……难道这些日子你晚上还没有被建儿给吵够吗?”
豫昭帝刘庄此言,本意是心疼杨云致这段时间一首陪着小皇子刘建一起睡,夜里总免不了被这小子折腾得闹醒个三两回……
大晚上地扰人清梦,每一晚还不止一回……这事儿就是豫昭帝刘庄这个亲父皇都受不了。
——杨云致中蛊失忆、刘建被迫跟着他的皇帝爹住到宣室殿的时候,豫昭帝刘庄也只在最开始亲自陪着这臭小子睡了几晚……后面很快便被吵得忍无可忍地让宫人们把他抱去偏殿哄睡了。
相比之下,至少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杨云致要远比豫昭帝刘庄耐心得多。
杨云致犹豫之后,还是顺从了皇帝的提议,心里的想法却是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去。
待到晚上二人洗漱罢,上床就寝时,杨云致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鼓足了勇气,轻轻拉住豫昭帝刘庄的手,垂下眼睫,羞涩得不敢正视对方的容颜一般,轻轻道:“外间榻冷……陛下不如来内殿与臣妾一起安歇了罢。”
豫昭帝刘庄先是惊讶,继而是不敢轻易相信、唯恐自己会错了意般,小心翼翼道:“枝枝……你想清楚了吗?……你心里是愿意的吗?”
杨云致垂下的眼睛里浮起了片刻的茫然。
——到底是想清楚了没有?杨云致自己问自己,却依然只余一片空茫,得不到丝毫的答案。
可愿不愿意……杨云致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愿意”的,但她至少清楚,她是没有办法“不愿意”的。
出于对所谓“公平”的追求也好,出于对皇帝的感激也罢,哪怕是基于最纯粹、最赤裸裸的,完全利益的考量……无论如何,杨云致都清醒地知道,她是不可能“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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