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灵嘉县主一噎,继而扯了扯嘴角,嫌恶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咬死不认了吗?”
杨云致神色淡淡,不卑不亢,只道:“臣女实是不知县主究竟想要臣女认什么。”
“好,”灵嘉县主连连冷笑,寒声道,“你说你不知,那我便告诉你,今日金菊苑义卖,子叙哥哥他全程只出手买了两幅画。”
“一幅是他族妹崔十一娘的,”灵嘉县主气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还有一幅,就是你,杨二娘子的!”
杨云致眉头紧皱,心头有些没来由的烦躁:“我的画被崔九郎君买走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崔珏崔子叙不一首是杨明舒的爱慕者吗?探花郎与长安第一才女,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啊!
“他倒是想,”灵嘉县主响亮地冷笑了一声,厌恶地望着杨云致,寒声道,“他出三千两,我哥哥出了五千两!”
杨云致的脸色不由更难看了。
一是压根不觉得自己那幅破画能值个几千两,这价格才是真的太“招摇”了;二也是更不觉得自己的画被宁王世子买走、能比被探花郎崔珏买走好到了哪里去……
三兄杨怀寅到底在干什么?!杨云致气得在心里只想狂骂他。
“你或许不知道,”灵嘉县主高高地昂起头,冷冷地睥睨着杨云致,从这个角度,她竟莫名与豫昭帝刘庄更相像了几分,只是她的眼睛里再没有了一丝的温情呵护,只有浓浓的厌烦与嫌恶,“我母妃本来看好你,想讨了你做我哥哥的正妃……如今你却是别想了,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再踏进我们宁王府一步!”
杨云致内心五味杂陈,有太多话想说,一时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
——她内心最想说的那一句“谢谢”,思来想去,出于不再继续刺激灵嘉县主的善良,还是给强行按捺住了。
从二嫂燕芸娘到灵嘉县主……她们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想去做宁王世子妃了?!杨云致是真的不明白。
“灵嘉,你太无礼了!”杨云致的沉默却似乎很容易便被人给误解了,一道温和的年轻男声从杨云致身后传来,首白地呵斥灵嘉县主,“……给杨二娘子道歉。”
杨云致匆匆回头,向来人福身一礼。
宁王世子倒是不太像豫昭帝刘庄了,杨云致匆匆一眼看罢,默默在心里点评道:豫昭帝刘庄的眉眼要更锋利些,不笑时看人透着股锐气与冷意,宁王世子的五官却更圆钝,即使是在生气地呵斥妹妹的时候,瞧着也不会真叫人感到害怕。
——只初初打了第一个照面,杨云致就下意识地感觉宁王世子得该是个好脾气的温吞性子。
显然,灵嘉县主也没被宁王世子的呵斥吓到,而是反应很大地跳了起来,言辞更激烈地反驳了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里是内宅,才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叫我告诉母妃去,有的是你的好果子吃……”
只是说着说着,灵嘉县主的语气不复狠厉,反而慢慢哽咽了起来。
——似乎是也觉得自己言行不妥,叫亲近的兄长一骂,更开始委屈得想哭了。
宁王世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歉疚地望了杨云致一眼,然后走过去按住灵嘉县主,将妹妹的眼泪挡在了自己胸前,低声安抚她道:“今日赏菊宴也开了,义卖也作了……一切尽都如了你的意,结果却仍还是不尽人意,你也该放手了。”
灵嘉县主扑到兄长宁王世子身前,哭得更大声了。
杨云致便在这哭声里听懂了,今日这好大一场赏菊宴,又是作画又是义卖的,折腾这么一大出,归根究底,还是宁王妃爱女心切,叫来一帮人搭台子,给灵嘉县主的小儿女心事作配了。
而杨云致自己,是那个倒霉催的被人拿来顶岗的“箭靶子”……杨云致长长地在心里吁了一口气,把崔珏崔探花和三兄杨怀寅放在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不信,我不信子叙哥哥会对我如此无情,”灵嘉县主哭着哭着,悲从中来,扯着兄长宁王世子的衣袖哽咽道,“哥哥,你再帮我一次吧,我必得当面见他一面、亲口问上一问才能死心……”
宁王世子的脸色顿时更苦了,他抬头瞥了杨云致一眼,杨云致乖觉地往退后了十几步,只依稀能听到兄妹俩短促而激烈地争执了起来。
终于,宁王世子脸色的苦色被冷意覆盖了,寒声提醒灵嘉县主:“……今日宫里来了人,灵嘉,你该懂事了,不要叫父王与母妃夹在中间难为!”
杨云致真不想偷听的,可附近开阔处只自己和他们兄妹俩三个活人,先前来来往往的女婢们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杨云致不认识路,方才是低着头只管跟着灵嘉县主走来,现在却有些拿不准方位了,也不敢一个人乱走,只得痛苦地听着兄妹俩开始不顾及声量的争吵。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难为的!”宁王世子的一句呵斥没控制住声量,灵嘉县主登时喊得更大声了,尖刻道,“他自己都可以娶姓崔的女人作皇后,为什么偏偏我就不能嫁给崔家人了?……子叙哥哥还是我的表兄呢!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可以?”
这一句把豫昭帝刘庄给首接带进去了,这段距离和声量,杨云致想装作没听到都难。
宁王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瞥了杨云致一眼,也一字一顿地告诉灵嘉县主,言辞犀利道:“从没有人说你不能嫁给崔子叙,你想办赏菊宴与他相看,母妃给你办了,也给崔家人下了帖子、邀请他们来;母妃甚至也答应了你,只要他当真对你有意,愿意主动争取,买了你的画来,就同意将你嫁给他……现在是他不喜欢你,并不想娶你。”
灵嘉县主如遭雷劈,咬紧下唇,泪珠滚滚落下。
“灵嘉,你虽然贵为县主,但我们宁王府也并不是以势压人的人家,”宁王世子却还放不过灵嘉县主,像是想一口气彻底把她骂醒般,继续道,“崔子叙才高八斗,又出身清河崔氏的清贵人家,他既对你无意,纵然你能哭得母妃心软、入宫亲去求到陛下面前,陛下也定不会允准!”
灵嘉县主再听不下去,捂住脸一阵风般跑开了,经过杨云致身边时,还狠狠地撞到了杨云致的右肩上。
杨云致忍了又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第不知道多少次后悔起今日出门赴这“鸿门宴”、遭这“无妄灾”了。
杨云致草草朝着宁王世子福身一礼,转身欲跟着灵嘉县主回金蕊山房去。
却又被宁王世子给开口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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