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婢有些惊讶,但见案上菊花形意俱成,也不再多言,只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宁王妃处。
灵嘉县主好奇地探头去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宁王妃看了却是微微颔首,微微笑着满意道:“确实很有几分宁静悠远的禅意在。”
言罢便给画作加盖了“十丈珠帘”的印,与各府女眷陆陆续续作成的画作一齐,送到了前院的金菊苑。
片刻后,前院金菊苑的诗词也陆续到了,宁王妃就打发了灵嘉县主带着各府未出阁的小姑娘去菊香榭后头的金蕊山房吃茶。
——这时候反倒又谨慎上了,不想叫未出阁的女儿去点评外男的诗词。
杨云致只觉得无趣,跟着灵嘉县主、崔十一娘、郑十娘等无可无不可地从菊香榭出来、进了金蕊山房。
金蕊山房的山墙上镶嵌了整面的琉璃瓦,里面盛放着各色秋菊,鎏金花瓣与朝阳交相辉映,闪耀着灼灼的华彩。
金蕊山房里盛满了菊花,后头却是一片梅林,数百株虬枝横斜的梅树舒展着铁褐色的枝干,大多枝条上尚蜷缩着稀稀落落的芽苞,但再北边向阳的细枝上竟有三两朵白梅己经颤巍巍地舒展了,杨云致见了不由纳罕:“府里这梅花开得倒早……”
“杨二娘子竟喜欢梅花吗?”郑十娘听了便转头笑道,“顺着这梅林往前走,前头还有个‘檀心雪坞’,那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才是好呢,开起来一大片一大片的,远远看着像是下雪了一般。”
“‘檀心雪坞’这名字一听就好雅致,”崔十一娘也柔柔开口道,“那里面的梅花现在便己经开了吗?若是能进去瞧一眼就好了……”
郑十娘正想张罗着叫女婢们带路,灵嘉县主轻轻咳嗽了两声,有些生硬打断了她们:“母妃既吩咐在金蕊山房,我们就老老实实待在金蕊山房玩吧,大家想玩投壶还是双陆?”
郑十娘神色微微一闪,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闭嘴不言了。
一群未出阁的小姑娘聚在一起,难得上头没有长辈看着,灵嘉县主瞧着也是个顶和气、顶好说话的,闻得灵嘉县主此问,也就意思意思地端庄推辞一下,很快便纷纷七嘴八舌地争论起到底要玩什么了。
——“投壶不好,万一砸到了王妃的菊花就不美了……”
——“我可不玩双陆,算得脑袋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大家就坐着聊聊天不好吗,算来算去的累死了……”
——“双陆难算,那六博呢?这个可简单了,掷骰子就是了,玩得就是一个运气……”
——“六博会不会沾了个‘赌’字?不好不好,母亲知道了要骂我的……”
——“要不大家干脆来联诗吧,外面在斗诗,我们也作,作出一首把他们都压下去的才好呢!”
——“不了吧,外面可还有个探花郎呢,我们哪个正经学问做得过人家?”
——“藏钩如何?”
——“呀,你几岁了呀,还喜欢玩这个呀……”
一群小姑娘吵吵嚷嚷,最后得到的共识竟然是一起来玩射覆之戏。
杨云致听了便不由头痛,心道这还不如一起联诗呢。
但还不仅如此,开始前,灵嘉县主又灵机一动,不只拔了自己头上一根御赐的金丝菊簪充作彩头,还又叫郑十娘拿了一钧瓷鸡心罐来,说是再增添些“乐趣”,给众女依次分发了各色花笺,叫众人依次把“惩罚”写在花笺上,待会儿谁第一个猜得了,谁就能得灵嘉县主那根御赐的金丝菊簪;谁猜错了,谁就从钧瓷鸡心罐里抽出一笺来,依照而行。
众女纷纷抚掌叫好。
这第一轮的覆者自然便是先由灵嘉县主来,而众女依次来“射”。
灵嘉县主仔仔细细地思索了一番,给出了她的谜面:“半江瑟瑟半江红*。”
连着几个小姑娘都没有“射”中,从钧瓷鸡心罐里依次抽出了“请作螃蟹诗一首”、“请奏玉妃引一曲”“请作公孙大娘剑舞”等等诸般“惩罚”,杨云致也便听明白了,大家也没谁真把这当作惩罚了……全成了各自的才艺展示了。
是以,轮到杨云致时,她压根也懒得费脑子去“射”,口中胡乱猜了三两个,便认输般伸手去钧瓷鸡心罐里抽了一笺出来。
上书:请摘“檀心雪坞”处白梅一枝。
灵嘉县主微微皱眉,有些不悦:“这是谁写的?”
崔十一娘涨红了脸,似乎这才意识到了不对,讷讷道:“是我,我实在是好奇那十月就开的早梅……”
灵嘉县主轻轻叹了一口气,瞧着是不忍心去责怪崔十一娘,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把这一茬糊弄过去,外间有女婢匆匆急急地闯了进来,不顾席间众女,只草草向灵嘉县主行了一礼,倾身附到灵嘉县主耳边耳语了三两句。
“什么?”灵嘉县主脸色大变,惊得一下子跳起来,手里的钧瓷鸡心罐都没拿稳,差点将里头的各色花笺全给倾倒出来。
郑十娘忙伸手去帮灵嘉县主扶稳,灵嘉县主干脆撒开手,将钧瓷鸡心罐递给了郑十娘,站在那里脸上青青白白地变幻了好一会儿,陡然肃了脸色,冷冷地朝杨云致道:“烦请杨二娘子与我出来一趟。”
众女都意识到灵嘉县主情绪不对,皆不敢再出声谈笑,只一个个静若鹌鹑般瞅着杨云致起身,跟着灵嘉县主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杨云致内心的茫然不比金蕊山房里的其他任何一个姑娘少,她跟着灵嘉县主到了外面一开阔处,看着灵嘉县主冷着脸屏退了众女婢,不阴不阳地盯着自己许久,却是半晌无言。
初冬的日头瞧着大,吹来的风却也很冷,杨云致西下张望,见左右无人,有些冷得受不住了,索性自己先开口了:“还不知县主独独叫臣女出来,所为何事?”
灵嘉县主只冷冷地盯着杨云致,脸上再没了方才在金蕊山房时待杨云致的嬉笑和气,寒声质问道:“你与子叙哥哥是什么关系?”
杨云致分外茫然:“我与崔九郎君能有什么干系?”
——崔九郎君崔珏,表字子叙,是三年前的探花郎,杨明舒的众多爱慕者之一。
“满长安都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姐姐!”灵嘉县主咬了咬下唇,气得跺脚,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还能恬不知耻地去勾搭他?!”
杨云致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亦不动声色地反问了回去:“整个长安城都知道崔九郎君爱慕的是杨相府的大娘子杨明舒,臣女如何能与他有干系?……不过,臣女亦很好奇,崔九郎君又与县主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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