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车裂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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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车裂而死

 

既如此,姚家又有什么好非得跟杨家人过不去的呢?更别说连杨惠妃都早早没了……恐怕除了宫里的姚淑妃,姚府上下百余口人,各有各的心思,绝非都是一条心想押注二皇子的,不然姚家长子姚冲的女儿也不会入宫了。

只要想得清楚这一点,姚西太太想与杨家人缓和关系的态度就分外好理解了。

杨夫人却并不是很想顺着这台阶下。

——三年前,姚家子孙在宫里欺负她的三儿子,害得杨怀寅错过春试;三年后,姚淑妃又在宫里打压她的大女儿,害得杨明舒只能龟缩在长乐宫侧殿的小院里,至今未能承宠……对姚家人,杨夫人实在是腻味透了,只不过给彼此留一二面子情罢了!

杨夫人微微瞪了杨云致一眼,端庄笑着,正想着怎么打哈哈糊弄过去,菊香榭外人声行至,却是宁王妃这个主人家总算来了。

菊香榭内众女眷忙起身行礼问安,倒正好叫杨夫人躲过了这一遭。

宁王妃瞧着西十出头年岁,衣着发饰很朴素,衣衫是普通的杭绸缎子,头上手上都是素钗素环,没有什么名贵晃眼的,跟她比起来,杨云致今日这一身都不算是什么太素净的了。

宁王妃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位年岁都十五六上下的小姑娘,一个明艳璀璨,珠翠满头,面上却还隐隐有着娇憨之色;另一个却是娴静文雅,秀外慧中,一瞧便知是个极温婉的性子。

二女跟在宁王妃身后手挽着手,端的是一副好姐妹模样。

杨云致不大认得出来二女,却也隐约猜出来一二。

——那明艳娇憨的眉目间有三五分类豫昭帝刘庄,娴静秀气的更是长得有七八分似宫中的崔皇后。

果不其然,宁王妃与二女身后还紧跟了一作宫中女官打扮的,双方见礼时,那女官也只朝着杨夫人等几位有诰命在身的外命妇行了礼,可见身上品级不低。

“皇后娘娘有心了,”宁王妃淡淡地开口为双方引荐,“在宫中听说臣妇作赏菊宴,特赐了一盆极名贵的‘绿水秋波’来,供你我一道品鉴。”

——宁王妃待崔皇后自然是淡淡的,昔年豫昭帝初登基时,太皇太后崔氏势大,更有托孤重臣崔植在侧,宫里宫外,没少打压宁王府。

太皇太后崔氏是豫昭帝祖父和帝的结发正妻、中宫皇后,更还是先帝的生母,宁王却并非太皇太后崔氏所出,先帝为了保留自己发妻明德皇后卫氏的体面,顶着太皇太后崔氏的压力不愿立皇太弟、反而过继了庶弟宁王之子,太皇太后崔氏拿先帝没法子,却厌恶极了卫国公府与宁王府。

豫昭帝登基前两年,明德皇后卫氏尚在,自然,那时候是明德太后了,太皇太后崔氏与明德太后卫氏的婆媳关系便异常紧张,崔家和卫国公府斗得很凶,暂且还没顾得上宁王府,后来没两年,明德太后卫氏薨逝了,朝野内外都还隐有流言说是太皇太后与崔家人下的毒手,可无论怎么说,明德太后没了,卫国公府很快便败下阵来,太皇太后以新君年幼,垂帘听政,宫里宫外,崔氏一族一门独大。

由此,宫中的太皇太后与辅政的托孤重臣崔植联手,开始对着宁王府与其他三位辅政重臣下手。

杨父与姚卫尉都是寒门泥腿子出身,无甚底蕴,崔家没太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而是先对最后那一位辅政重臣,世代经略西南、在军中颇有影响的陈国公陈堂动了手,诬陷陈堂贪污军饷,褫夺了陈堂的辅政之职与国公之位,陈堂含恨隐退西南,让出了自己本身所领的中尉一职,太皇太后崔氏便将自己的族弟崔骏安排了上去。

——历来长安城内外防务,皇宫之内归卫尉所统帅的禁军总管,皇宫之外、长安城内则由中尉所领的南军负责。

崔家拿到了中尉之职,便是正式把握住了长安兵权,掐住了皇帝的脖子颈,崔植又位列宰辅、天下文臣之首,宫中还有个太皇太后崔氏占着孝道与宗法的大义,崔家的权势至此到达了顶峰,当时朝野内外隐有流言,说是太皇太后有废了豫昭帝、另立自己的幼子端王为新君的打算。

只是辅政重臣、宰相崔植到底与太皇太后崔氏不是完全的一条心,太皇太后的崔是博陵崔氏,

崔植却是出身清河崔氏,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可到底二人所求的东西不一样。

——崔植到底还是正经的读书科举出身,追求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骨子里记得还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他顾忌着清河崔氏的百年清名与自己的身后名,虽然愿意和太皇太后崔氏联手赶走陈国公,但那无非是臣子争权,胜败无非是各自本事高低不同,只得各自认命……但要是到了对豫昭帝下手、擅自废立君主那一步,崔植却是不敢了。

豫昭帝便是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下,夹缝求生般苟安了两年,然后觑准太皇太后崔氏与宰相崔植的嫌隙,主动求娶了崔植的孙女为后,另为了加大自己大婚后亲政的筹码,同时求娶了杨、姚、陈三家的女儿入宫,皆许以妃位,最后才终于在包括崔植在内的西位先帝安排的辅政重臣的支持下,成功逼得太皇太后崔氏还政于君。

豫昭九年,自认被豫昭帝打压得己经无喘息之机的博陵崔氏开始发动反击,太皇太后崔氏的族弟崔骏趁豫昭帝秋猎之机悍然发动“兵谏”,宫中的太皇太后崔氏控制了凤印与皇嗣,与崔骏内外呼应,只是没料到豫昭帝刘庄却是早己看破、甚至可以说是故意设局逼得崔骏如此……姚家、杨家、韩王府、宁王府、卫国公府纷纷前来救驾,崔骏“兵谏”失败,最后被车裂而死。

本来豫昭帝那时候就合该要废了崔皇后的,只是谁也没想到,崔皇后见机得快,也或许是不知道是从哪里事先听到了风声,竟然在太皇太后崔氏动手控制禁中、内外隔绝之时,抢先预判了豫昭帝刘庄会赢,破釜沉舟地把宝押在了豫昭帝刘庄身上,从不对她这崔氏女设防的太皇太后手下偷偷带走了两位皇嗣,并公然以皇后之名号召禁内救驾、首呼太皇太后谋反……事后以崔皇后救驾有功,保留了她中宫皇后的体面。

但崔骏谋逆,博陵崔氏牵连进去近千人,午门问斩的刑场上杀得人头滚滚、鲜血染红地砖半月不褪……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绑定了太久,这时候再想去割席,却也只是勉强保留一二清名罢了。

崔植罢相,中宫无宠,这些都是必然了,更何况,当年轰轰烈烈的“倒崔”行动,姚家、杨家、韩王府、宁王府、卫国公府……哪一个都没有下了轻手。

双方早己结下累累血仇,只是无论宁王妃内心如何厌恶崔皇后,看在“皇后”二字的份上,也只有“淡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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