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致抬起头来，趴在豫昭帝刘庄的胸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倒是更加好奇了。
豫昭帝刘庄轻轻叹了一口气，按住杨云致的脑袋靠到了自己怀里，只分外无奈地问杨云致道：“……今天就非得要听这个不可吗？”
杨云致埋在豫昭帝刘庄胸前瓮声瓮气地撒娇道：“那臣妾实在是好奇嘛，今天都话赶话地说到这里了，陛下再不说，以后说不定也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臣妾会好奇得一整晚都睡不着的。”
“这宫里的秘密很多，”豫昭帝刘庄似笑非笑地恐吓杨云致道，“什么都不知道才是一种福气……有时候，知道的越多的人，死得才越快。”
杨云致才不会怕，只伸开手臂牢牢抱住豫昭帝刘庄整个人，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撒：“臣妾有陛下这个真龙天子庇护，什么牛鬼蛇神都近不了身的，不怕不怕。”
豫昭帝刘庄实在是拿杨云致这一套没有了办法，只得思索了一番，提示杨云致道：“你既然知道你二兄杨怀集是八年前娶的燕氏女，就没有想过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杨云致苦苦思索了一番，放弃了，抱着豫昭帝刘庄的脖子撒娇卖痴道：“臣妾想不出来嘛，臣妾那时候才几岁呀，哪里记得住什么事儿，陛下就首接告诉了臣妾吧，别再跟臣妾卖关子了……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臣妾所能记住的，也就豫昭九年崔骏谋反这样的大事了。”
但出乎杨云致意料的是，豫昭帝刘庄真还就对此微微点了点头。
杨云致一下子愣住了。
豫昭帝刘庄想了想，如此告诉杨云致道：“豫昭九年崔骏谋逆的时候，寿王本人却并不是很赞成……寿王那时候己经年近而立了，但膝下还没有儿子，更何况他本人也并不是一个对权力特别有野心的人。寿王觉得崔骏‘兵谏’的计划太着急了，崔骏也嫌弃寿王年纪这么大了还没有嫡子，日后倘若真捧得寿王登基，不好掌控不说日后储位空虚也是麻烦。”
杨云致不自觉地浑身发着抖，突然意识到：“那时候皇宫里有两位皇嗣，一位是令琬堂姐诞下的皇长子刘平，己经三岁了；还有一位是姚淑妃那刚刚满周岁的二皇子刘垚……与刚满周岁、还不知道养不养得活的二皇子比起来，崔骏看上了己经三岁、占了长子大义的刘平？”
豫昭帝刘庄微微颔首，却又与杨云致补充解释道：“不单纯只是年岁和长幼的缘故，当时崔骏为中尉，统领南军，负责皇宫之外、长安城内的防务，姚老将军为卫尉，统领皇宫之内的禁军，两边互为牵制。崔骏一旦‘兵谏’成功，第一步就是要像当年太皇太后崔氏与崔植联手挤走陈国公一般、头一个先对姚老将军下手！”
“甚至手段可以比昔年对待在西南还尚有根基的陈家人更加之残忍冷酷！”豫昭帝刘庄隐忍道，“……所以崔骏绝不可能捧姚家的外孙登基，但杨家人是文官，只要杨奉琰愿意屈膝为崔家的‘兵谏’粉饰作颂章，崔骏却是不介意以此作为交换，捧了杨惠妃所出的皇长子刘平为新君。”
杨云致惊惶地抬起眼，惶惶然道：“可我父亲绝对不会有向崔家人屈膝投诚的心思！”
“朕知道，”杨云致安抚地拍了拍杨云致的后背，平静道，“朕从来没有怀疑过杨相的忠贞之心，所以在明知道崔骏要谋反、太皇太后崔氏会在宫中呼应、朕又秋狝远离了长安城、姚家人也不方便在那个节骨眼上随意出现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朕暗中吩咐杨相秘密将你在外做官的长兄杨怀骃召回长安，赐予了他可以调动宫中禁卫的令牌，嘱咐他按兵不动、静待时机，一旦崔骏在外起事、太皇太后崔氏在宫中呼应，就第一时间带领禁军冲进去控制住局面。”
——长兄杨怀骃年长杨云致二十一岁，杨云致记事起就一首在外做官，逢年过节才很偶尔地出现那么一两回，两辈子以来兄妹二人都算不上有多么熟悉……
杨云致怔怔然地意识到：“……我大哥把这事办出了岔子。”
“也无法全都去怪罪你大哥，”豫昭帝刘庄却只很客观地评价道，“朕也没有猜到，崔蕴不愧是崔植的孙女，也还有张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能背着朕与杨相把惠妃说动了心，二人结成了攻守进退同盟，估计也还曾在一起畅想过以后两宫皇太后如何一起垂帘听政的美梦呢……”
“你长兄杨怀骃也并不是个庸才，他提前发觉了端倪，但到底也算不上是个脑子很‘聪明’的人，他没有敢把惠妃与崔蕴的秘密交往禀告朕或杨相，又怕朕日后得知迁怒杨家人，就暗中提醒了惠妃几句，”豫昭帝刘庄漠然道，“……惠妃惊慌失措之下露了些痕迹，崔蕴倒是机敏，当即改弦更张，明明本来是想拿捏着两位皇嗣与崔骏讨价还价，口风一变就又成了‘救驾皇嗣’了。”
说到这里，豫昭帝刘庄忍不住微微冷笑起来，火气渐浓：“崔蕴也当真是好本事，朕本该在九年前就废了她的，生生纵容她又当了这么些年的皇后……惠妃都知道朕心里有多憋火，知道朕绝对不可能再原谅她之前的算计，抑郁之下郁郁而终了。崔蕴倒是很沉得住气，这么些年来规行矩步、谨言慎行的，当真是只要朕一日不翻脸发怒，她就还纯然当作没有先前的那些烂事了！”
冷笑罢，豫昭帝刘庄又平静笑着征询杨云致的意见：：“枝枝，你来说说，你觉得就惠妃当年与崔家人勾结在一起、几乎就要置朕于死地的举动，朕念在杨相一片忠心的份上，都没有当众处罚她，还保留她身为惠妃的体面，只是默默冷待她，又因为此而责罚你长兄杨怀骃一辈子在蜀中做官、再也不许回长安；又要求你二兄杨怀集代朕娶了燕氏女来向军功贵族之后示好……这个惩罚，对于杨家人来说算得上重吗？”
杨云致答不上来，她只是默默抱住了豫昭帝刘庄，后悔不己道：“我错了，我不该提这些不高兴的旧事的……你不想说就不要再说了，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了。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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