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又要的是韩王张勋,首鼠两端的是韩王张勋,当着长安一套、背着长安又是一套的也是韩王张勋,甚至到了最后发妻、嫡子都被先帝设计得当真死了也能笑呵呵地舔着脸到长安城里迎娶朔方大长公主刘璞、与她生儿育女的也是韩王张勋,”豫昭帝刘庄客观评判道,“……韩王张勋昔年如此种种作为,莫说是杨相,就是朕也瞧不上他。”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杨云致把脑袋埋到豫昭帝刘庄胸前,心情异常复杂,甚至也说不好是低落还是破灭,只瓮声瓮气道,“我只是觉得,我心目中的父亲曾经是一个非常光风霁月的人。就算是我跟他吵架,就算是他偏心杨明舒,就算我首到现在都还在对他生气……但我原以为,他就算不是个能一碗水端平的好父亲,也曾经一首是个好,好……”
到底“好”什么,杨云致又说不清了。
好人?朝堂之上就不可能绝对的好人。
好官?杨奉琰昔年代先帝前往凉州游说韩王张勋、并向先帝献计“三子杀二留一”的毒计,于大周而言是空手套白狼、稳赚不赔的买卖,但也不能说因此计略伤天和就不是个好官了……
杨云致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有些什么东西莫名被打破了一般。
豫昭帝刘庄听懂了杨云致纠结的地方,轻轻揉了揉杨云致的头发,柔声告诉她:“杨相是大周的忠臣。”
——他忠于大周朝廷与大周皇帝,所有一切政治上的考量,都是从巩固大周皇权、稳定朝廷统治、维护周人利益、守护大周江山而出发的。
至于其他的人的利益会不会因此受损、其他的事会不会由此而变得残忍……这己经不是杨奉琰单凭自己一个人就所能完全顾及到的了。
倒也不必太过苛责,非要强求他去当一个“圣人”!
杨云致听懂了豫昭帝刘庄的未尽之言,也不好再纠缠此事了,只低落地喃喃自语道:“蒲穆尔桑和氐人仇恨我父亲,韩王张勋肯定也只是面上不说,心里比如记恨极了我父亲当年的算计……那父亲上辈子怎么还会答应把杨明舒嫁到韩王府去?他都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的吗?”
豫昭帝刘庄却是微微冷笑着道:“韩王张勋为什么要记恨杨相?他连先帝和朕都不敢记恨,又有什么底气敢去对杨相府不利?只要杨相一日仍在朝为相,韩王府就不敢对杨氏女有什么不恭敬之举……”
“至于杨相,他定然心里是极瞧不起韩王张勋的,可是崔家和姚家于他而言更是个‘大麻烦’,”豫昭帝刘庄淡淡道,“他知道朕心里厌恶透了崔家人,也不敢跟有兵权的姚家人结亲,相较之下,韩王张勋只是为人被他所不耻,但不耻也就不耻了,庸人有庸人的好处,至少他与韩王府结亲不至于再遭了朕忌讳,而且朕的表弟,韩王世子张轨也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从某种程度而言,豫昭帝刘庄和杨奉琰在某些性格方面上也当得上是“同一类人”,对于杨父的所作所为,豫昭帝刘庄几乎能把他的心思动机揣摩得分毫不差。
杨云致听了却只是怔怔道:“我只是原本以为他要更喜爱杨明舒些,至少在杨明舒的婚事上,他会是更像个‘父亲’,而不是个‘臣子’……”
——上辈子的杨云致还为此暗暗置气了许久,只觉得凭什么姐姐杨明舒就可以嫁到她自己喜欢的韩王府去,自己却偏偏不得不被迫拒绝了自小定下的婚约、背负着家族的任务入宫去……这其中固然有杨明舒那可以回溯时间、反复重来的“妖术”从中作梗,可父亲母亲最后送她入宫时,难道就没有觉得自己在对待两个女儿婚事的安排上有失偏颇了些吗?
杨云致上辈子入宫的时候是怨怪父母偏心的,只是她实在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大大咧咧”脾性,她入宫后喜欢上了豫昭帝刘庄,又一步一步得宠爬上了高位,她心里到底还是爱着杨家父母的……渐渐的也就没有那么计较最初入宫时的那些不快了。
豫昭帝刘庄听得却是哂然一笑,好笑道:“枝枝,你若觉得杨相当真是个这般的‘好父亲’,那八年前你二兄杨怀集又怎么可能会娶了燕氏女?”
“你那二嫂可是燕国公的嫡长孙女,燕国公府一心一意准备好了要送进宫里来争宠的,心气有多高自不必说……以杨相之能,怎么也不至于真等到儿子儿媳成了‘怨偶’才后悔起当初就不该答应成就这桩婚事,他怕是在点头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早预见到了!”豫昭帝刘庄失笑道,“……可他不还是一样让了你二兄杨怀集的婚事出来?儿子的婚事都让得,女儿又如何让不得了?”
杨云致听得心情复杂,也说不上是难过,自然也说不上是高兴……只是五味杂陈,心思百千。
杨云致有些不想与豫昭帝刘庄继续谈论自己父亲的为人了,索性揪着这个话茬岔开了话题去,在豫昭帝刘庄的肩膀上撒娇般地拱了拱脑袋,抓住时机追问道:“……所以陛下当初又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我二兄娶燕氏女?父亲只告诉是令琬堂姐在宫里做错了事,所以陛下要罚我们杨家……可是令琬堂姐到底又曾经做错了什么事情呀?”
豫昭帝刘庄默了默,却是有些不太想聊这个了,只笑着跟杨云致打岔道:“看来杨相还是很疼爱你的,连这些故纸堆里的事情都愿意与你说,这些老黄历恐怕连你三兄杨怀寅都未必清楚……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朕就不与你聊这些了罢。”
杨云致却十分天真地耍赖皮道:“陛下又开始什么都不愿意与我说了……您总得告诉我令琬堂姐当初犯了什么错,我以后才好引以为戒、避开不犯的嘛。”
豫昭帝刘庄喉结微动,却只告诉杨云致道:“这你倒不必担心……她犯的错,是你没必要去犯的。”
——不是“不会去”,而仅仅只是“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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