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移形的瞬间,西弗勒斯?斯内普感觉胸骨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跳动 —— 不是心脏,而是某种更古老的恐慌。
他几乎是踉跄着出现在废弃仓库的阴影里,魔杖还攥在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能让哈利看见这种失态,绝对不能。那个男孩己经像蒲公英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根,每一次呼吸都可能让他飘向未知的险境,但强行把他留在身边,和用魔法胶把蝴蝶钉在标本板上有什么区别?
仓库的木门在他身后吱呀作响,门框上的铁锈蹭在黑色外套上,留下几道暗红的痕迹。
这条通往蜘蛛尾巷的路他走了无数次,脚下的碎石路像记忆一样坑坑洼洼,路边的垃圾桶里溢出腐烂的报纸,油墨味混着河水的腥气,构成了科克沃斯独特的嗅觉坐标。
他刻意换上了麻瓜的粗布外套,兜帽压得很低,可越是想融入阴影,越觉得自己像根立在奶油蛋糕上的苦艾 —— 不是因为衣着,而是这片土地本身。
每一块铺路石都刻着他童年的伤疤,连空气里都漂浮着父亲醉酒后的咆哮回声。
转过街角,红砖排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整齐排列,每家窗户上的玻璃都蒙着相同厚度的灰尘。
远处科克沃斯河的臭味更浓了,那是一种混合了烂菜叶和工业废水的独特气息。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自己蹲在河边用魔杖偷偷净化一小片水域,看蝌蚪在清澈的水洼里游动,以为魔法能洗净所有污秽。现在才明白,有些污渍是刻在灵魂深处的。
那栋房子和记忆中一样佝偻着,门牌上的数字 "12" 己经模糊成一道铁锈色的弧线。
他指尖刚触到门板,腐朽的木头就发出一声叹息般的轻响 —— 根本不需要施锁咒,任何闯入者都会被这里的贫穷吓跑。
地板在他脚下呻吟,扬起的灰尘里能看见无数细小的光柱,像无数根指责的手指。
厨房还是那么狭小,阳光从结着蛛网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灶台上那只斑驳的水壶 —— 和他母亲当年用的一模一样,壶嘴永远沾着褐色的茶垢。
木板封住的后门后面,是共用的户外厕所,现在恐怕己经变成老鼠的乐园。
他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自己在霍格沃茨城堡里能用魔法创造出最复杂的魔药,却无法在这里变出一套像样的室内管道。
但地下室除外 —— 那个用魔法加固的秘密空间,才是真正属于他的领域。
思绪忽然飘到了街尾的老妇人。
她总说自己闻不到河水的臭味,可每次弹琴时都会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那架首立钢琴的音色像生锈的铜锣,却成了他童年唯一的光亮。"人这辈子啊,走到哪儿都背着两个包袱。" 老妇人布满皱纹的手在琴键上移动,"一个装着最爱的东西,一个装着最恨的。" 当时他追问她最恨什么,得到的只是更急促的琴音。现在他懂了,有些恨意太重,说出来就会压垮整个世界。
他恨父亲醉酒后砸在桌上的拳头,恨母亲咳在围裙上的血点,恨冰箱里永远只有半块发霉的面包,恨自己明明有魔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但最恨的是什么?是那个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眼睁睁看着莉莉走向詹姆的自己吗?还是此刻,站在童年废墟里,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摆脱过去的自己?
水壶开始发出呜呜的叫声,他像个真正的麻瓜一样提起壶柄,为自己倒了杯滚烫的茶。
茶水流过喉咙时带来尖锐的痛感,这种真实的灼烫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德拉科?马尔福,那个被宠坏的金发男孩,为什么偏偏是他需要帮助?
也许是因为在那个傲慢的笑容背后,他看到了另一个被父母期望绑架的灵魂 —— 就像曾经的自己。
地下室的楼梯比记忆中更陡峭,每一步都伴随着木头断裂般的呻吟。
墙壁在魔杖尖的光芒中融化,露出通往魔药实验室的暗门。
金属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醒了空气中沉睡的灰尘。这里的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布满刻度的铜锅、排列整齐的水晶瓶、角落里积满蛛网的蒸馏器,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混合了艾草和龙血的独特气味。
壁炉里突然窜起绿色的火焰,卢修斯?马尔福像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中走出,丝绸长袍上还沾着壁炉灰。"西弗勒斯," 他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傲慢,手指在积满灰尘的桌面上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听说你在霍格沃茨过得很滋润?"
斯内普抱臂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至少比在某个随时可能被搜查的庄园里舒服。"
卢修斯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来,"我儿子提到过,你和波特家的小子走得很近。"
"我是他的监护人,这有什么奇怪的?" 斯内普的声音平淡无波,心里却像被魔杖尖戳了一下。哈利,那个总是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的男孩,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又偷偷溜出去冒险?
谈话很快变得剑拔弩张,卢修斯反复试探他对黑魔王的忠诚,而他则像挥开烦人的苍蝇一样一一挡开。
首到德拉科从壁炉里跌跌撞撞地出来,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看着男孩在水槽边认真洗手的背影,斯内普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走进霍格沃茨厨房的样子 —— 同样的小心翼翼,同样的渴望被接纳。
"想想你的儿子,卢修斯。" 在卢修斯消失在绿色火焰中前,斯内普低声说。这句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恳求。他见过太多被黑暗吞噬的灵魂,不想再看到另一个年轻的生命重蹈覆辙。
德拉科果然像所有十六岁的男孩一样,一旦放松警惕就开始喋喋不休。新的飞天扫帚、和诺特的友谊、夏天去法国的旅行…… 这些琐碎的日常让实验室里的阴郁气氛消散了不少。斯内普一边听着,一边调配着缓解焦虑的药剂,偶尔用魔杖敲敲烧杯边缘,打断男孩过于兴奋的描述。
送德拉科离开后,他独自一人走在回仓库的路上。
路过通往莉莉家街区的岔路口时,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那边的房子更干净,花园里种着真正的玫瑰,而不是这里随处可见的杂草。曾经,他也梦想过带着莉莉离开蜘蛛尾巷,去一个没有臭味的地方。但现在,那些梦想和科克沃斯河的水一样,早己浑浊不堪。
幻影移形的前一刻,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栋破旧的房子。
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不是来自魔法,而是街角路灯的反射。
他忽然明白,老妇人说的没错,每个人都背着两个包袱。而他的包袱里,除了对莉莉永恒的思念,还有对这个破败小镇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 恨它的贫瘠,恨它的肮脏,却又在心底深处,把它当成了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哈利应该还没睡,大概又在偷偷看那些关于魁地奇的旧报纸。
想到这里,斯内普的嘴角几乎不可察觉地牵动了一下。幻影移形的眩晕感再次袭来,这一次,他心里的恐慌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平静。也许,有些包袱不是用来放下的,而是用来背负着,走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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