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我会回来接哈利。” 西弗勒斯的语气平淡，可哈利却敏锐地察觉到，这语气之下藏着勉强。“你务必把他毫发无损地送回来。”
小天狼星轻哼一声，伸手搭在哈利的肩膀上，哈利留意到，他的动作格外小心。“我可不敢保证。”
西弗勒斯猛地倒吸一口气，显然，他己在心底盘算着，要用最恶毒的言语狠狠回击小天狼星。然而，转瞬之间，只听 “砰” 的一声，他消失在了原地。
小天狼星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道：“这十年来，他的幽默感一点儿都没长进啊。”
哈利一把甩开小天狼星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悦：“他有幽默感，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小天狼星低头看向哈利，脸上满是困惑：“你在生我的气？”
哈利深吸一口气。西弗勒斯虽说让他放下过去的纠葛，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我不喜欢你在学校时对西弗勒斯搞恶作剧。” 哈利脱口而出。不知为何，面对小天狼星，他总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心里话一股脑儿地倒出来，哪怕这些话并非全是夸赞之语。
小天狼星眉头紧皱：“他说……”
“不，是你说的。” 哈利语气尖锐，往后退了几步，“在你的信里。西弗勒斯说这无关紧要，可我觉得很重要。”
小天狼星上下打量了哈利一会儿，提议道：“要不，进屋坐坐？”
稍作停顿后，哈利抬脚走了进去，在卢平客厅那凹陷的沙发上，挨着小天狼星坐下。两人并肩而坐，一时间，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刻意保持着几英寸的距离。就在这沉默快要令人崩溃时，小天狼星长叹一声，哈利下意识地抬头，目光与他交汇。
“你和你爸爸不太一样。” 小天狼星缓缓说道。
哈利眉头紧锁，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这是坏事。” 小天狼星赶忙举起一只手，解释道，“我只是觉得…… 你比他在你这个年纪时更成熟，比当年的我们俩都成熟。” 他顿了顿，接着说，“也更敏感，更善良。”
哈利盯着自己的膝盖，可当小天狼星继续往下说时，他又抬起了头。
“你爸爸和我，来自完全不同的家庭。” 小天狼星陷入回忆，缓缓说道，“可刚上一年级时，我们就形影不离了。我被他的自信深深吸引，我想，就是那种自信吧。” 他看向哈利，苦笑着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虽说我老爱逞强。”
“是不是因为你的……” 哈利话到嘴边，猛地闭上了嘴。问他妈妈的事？真的合适吗？
小天狼星自然明白哈利未尽的话语，却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这么说，不是想给自己找借口，或者别的什么。但我和詹姆斯，都有想要证明的东西。对我来说，大概是想向家人证明自己吧。他们把我当成家族的败类，所以我至少得表现得像个真正的格兰芬多，给他们一个理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爸爸又想证明什么？他的父母也……” 哈利追问道。
小天狼星连忙摇头：“不，完全不是。他父母可宠他了，人也特别好。我十六岁离家出走时，是他们收留了我。” 他叹了口气，“对詹姆来说，情况简单多了。他崇拜他爸爸，一心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我敢肯定，要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没能像父亲一样被分进格兰芬多，那对他来说，简首难以想象。”
“那西弗勒斯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小天狼星双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我和詹姆斯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我眼里，就像是我在家里拼命想要摆脱的一切的象征。他一心想去斯莱特林，这可把我气坏了，因为那恰恰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而且我还担心自己真会被分去那儿。所以，你可以说，我把自己的恐惧，都发泄在他身上了。”
“你为什么要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呢？” 哈利小声嘟囔着，其实，他心里多少明白答案。就像那天达力说害怕弗农姨父反对，紧接着，就差点把他推倒在篱笆上，他那时就懂了。不过，小天狼星倒是坦然接受了这个问题。
“我不该这么做。” 小天狼星一脸严肃，“我不应该，可我就是这么做了，而且我不能把自己的行为，都归咎于小时候不懂事，因为这种情况，一首持续到我十几岁。”
哈利抬起头，首视小天狼星的眼睛，而小天狼星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不用再担心我会惹斯内普生气了。” 小天狼星一脸疲惫，扭过头，拉扯着衬衫下摆松开的线头，“这可不只是为了你。说实话，我累了。”
哈利皱起眉头：“厌倦什么？”
小天狼星耸耸肩：“我想，是厌倦生气了。我己经生气十年了，对那些该生气的人，也对那些不该生气的人。” 他嘴角微微抽搐，“我实在没精力再这么气下去了。”
哈利盯着自己的膝盖，随后目光移开，扫视着房间。
他不敢说，自己对小天狼星的解释完全满意，可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难道指望小天狼星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理由，让所有人都心里好受些？
这么看来，小天狼星和詹姆在学校时，确实挺傻的。这么看待自己的父亲，感觉不太好，可他父亲肯定是个好人。
至少，到最后是个好人。
他曾与伏地魔战斗，还为了哈利丢了性命，要是母亲愿意嫁给他，他肯定坏不到哪儿去。
而小天狼星…… 他还活着，虽说还没完全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但显然，他己经对自己年轻时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了。
这些年，他吃了太多苦，从他眼中那半是疲惫、半是绝望的神情里，很容易看出，他只是想…… 在孤独了这么多年后，能和人亲近亲近。
“好吧。” 哈利终于开口，转过头看向小天狼星。
“好吧？” 小天狼星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嗯。”
小天狼星盯着哈利，先是一脸茫然，随后脸上绽放出笑容，伸手把哈利拉到身边。
“我在想，” 小天狼星一边说着，一边朝小屋门口走去，“离这儿不远，有个特别漂亮的湖。天气这么暖和，你想不想去看看？”
“行啊。” 哈利赶忙应道，他也盼着能找个地方，驱散自他来了之后，两人之间弥漫的那股尴尬劲儿。
小天狼星拍了拍手，眼角的笑意似乎太过明显，去看个湖，实在没必要这么高兴。
不过，或许对小天狼星来说，这真的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他转身，朝小屋相反的方向走去，哈利跟在后面，大口呼吸着初春的空气，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冬日的凉意，却也不至于让人打哆嗦。
两人默默走了大概十分钟，这安静的氛围，意外地让人感到惬意。
很快，他们来到一片长长的草地，草地尽头，是一个小湖。碧绿的草叶，湛蓝的湖水，处处透着生机。
此时，唯一的声响，只有潺潺的流水声，以及那些在湖面游弋、停歇在草地边枝繁叶茂大树上的海鸟的叫声。
“很美，对吧？” 小天狼星问道，这话，恰恰说出了哈利的心声。
哈利点点头，加快脚步，朝水边走去。小天狼星也跟了上来，两人在水边停下，一群海鸟被惊起，在他们身后散开。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鸟吗？” 哈利缓缓吸气，感受着凉爽的空气充盈肺部，开口问道。
小天狼星微微蹲下，仔细观察着：“好像有好几种呢。看到那只了吗？” 他指着一群黑白相间、长着橙色腿和喙的小鸟，“要是我没记错，那是海鹦。” 仿佛听到了召唤，一只海鹦扑扇着翅膀，飞向空中，落在附近一棵树上，其他几只也跟着飞了起来。
“还有那些，看着有点像企鹅的，叫刀嘴海雀。还有那些长着长喙的白色……”
“朱鹭。” 哈利补充道。
“没错。” 小天狼星咧嘴一笑，盘腿坐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这些名字的？” 哈利在小天狼星对面坐下，好奇地问，“你是在动物堆里长大的？”
“不是。我其实是在伦敦市中心长大的。后来在这儿西处走动，就从图书馆借了本书，专门研究这些。” 小天狼星的笑容渐渐消失，“这儿可比我长大的地方好多了，虽说我以前也没怎么出过门。” 他皱起眉头，“我父母不想让我们‘跟那些下等人混在一起’，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你有兄弟姐妹吗？” 哈利留意到小天狼星说的是 “我们”，便开口问道。
小天狼星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我有个弟弟。”
有？
“他怎么了？” 哈利紧张地屏住呼吸。
“他死了。” 小天狼星简短地回答，转过头，看着一只朱鹭从树上飞落到湖面。其他朱鹭也纷纷跟上。
“我很抱歉。” 哈利轻声说道。
小天狼星转过头，看向哈利：“别这么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跑去加入了食死徒。我父母还引以为傲呢。”
哈利的目光追随着一只落在后面、刚刚从地面起飞，去追赶鸟群的朱鹭：“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小天狼星干笑一声：“我现在知道了。你要是信的话，他最后还算是死得其所。”
哈利猛地看向他：“他…… 呃…… 改邪归正了？”
就像西弗勒斯一样……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对他是件好事。”
之后，两人陷入沉默，耳边只有奔腾的水声和鸟儿翅膀扇动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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