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楼的铜钟又撞响一记,余音裹着铁锈味的风灌进林寒鼻腔。
他喉间腥甜上涌,却强行压下——这是血咒术透支的征兆,可此刻他连擦嘴角血迹的力气都舍不得用,全部精神都锁在场地中央那道逐渐显形的黑影上。
"林小友,这是冥府特调的'尸煞傀'。"崔判官端坐在高台上,拇指着刚才捡起的"崔"字玉佩,声线像浸了千年寒潭的丝弦,"三百年前啃食过整座义庄的老粽子,用七盏招魂灯镇了魂魄,再喂下百具童男童女的生血养着。"
他忽然倾身向前,官服上的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说,是你的血咒术快,还是它的尸毒快?"
黑影终于凝实。
那是具青灰色的僵尸,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折成一百八十度,眼眶里滚着两团幽绿鬼火,最骇人的是它心口插着的七根锁魂钉——正是赌桌上摆着的那七根,此刻钉尖渗出黑血,在僵尸肚皮上汇成狰狞的咒文。
"寒哥!"苏九儿的声音从观众席传来,带着少见的发颤。
林寒余光瞥见她攥着药囊的手,指节白得几乎要透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锁魂钉被动了手脚!是...是用活人的脊骨磨的!"
林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闻到空气里突然浓重的腐臭味,那是尸毒在挥发。
僵尸的喉间滚出类似锈铁摩擦的声响,青灰色的指甲在地面划出火星——这东西根本不是普通尸傀,而是被崔判官用活人骨血祭炼过的凶物!
"小心它的爪!"白无常不知何时跳到了观众席边缘,腰间的哭丧棒敲得栏杆咚咚响,"三百年前它就是用这招,把义庄三十六个守夜人连皮带骨撕成了碎片!"
话音未落,僵尸己如离弦之箭扑来。
林寒勉强侧身翻滚,左肩还是被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腐黑的血立刻顺着伤口往外冒。
他咬着牙撕开衣襟,用镇魂刀背在伤口上狠狠一刮——血咒术需要新鲜血液驱动,可这尸毒竟在腐蚀他的血脉!
"哈哈哈哈!"崔判官的笑声像夜枭啼鸣,"血咒术?在尸王的毒面前,不过是孩童的把戏!"
林寒的呼吸越来越重。
他能感觉到经脉里的血咒之力正在被尸毒一点点吞噬,原本发烫的镇魂刀此刻竟透出刺骨寒意——这是血咒术即将崩溃的前兆。
他抬头看向崔判官,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雨夜的破庙,爹娘倒在血泊里,穿官服的人踩着僵尸的背走进来,青铜令上的纹路,和崔判官腰间挂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林寒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毒的刀。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右手死死攥住胸口的镇魂玉——那是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发烫,"十年前的债,今天一并算。"
"算?"崔判官指尖一弹,"你连这尸煞傀都扛不住——"
话未说完,一道身影突然从观众席后方的阴影里冲出来。
是陆小七!
这哑巴少年浑身是血,衣角还滴着未干的血珠,怀里紧抱着块染血的布帛。
他跑到林寒面前,颤抖着展开布帛——上面是用鲜血写的歪扭字迹:"第三盏招魂灯芯,藏镇魂印碎片。"
林寒的眼睛亮了。
他想起前几场赌局里,这少年总蹲在最角落,手里攥着根炭笔在破纸上涂涂画画,原来不是发呆,是在记赌局规律!
他猛地转头看向赌桌,三盏招魂灯在夜风里摇晃,第三盏的灯芯比另外两盏粗了一圈,灯油里隐约闪着金芒。
"接着!"苏九儿突然甩出个药瓶,瓶口封着的蜡瞬间被内力震碎,"腐毒散!能缓你半柱香!"
林寒接住药瓶仰头灌下,辛辣的药汁顺着喉咙烧进胃里。
他咬着牙冲向赌桌,僵尸的爪风擦着后颈掠过,在地上抓出半尺深的沟壑。
他扑到第三盏灯前,指尖掐住灯芯用力一拔——金属摩擦的脆响中,半枚龙纹碎片从灯油里滑出,和他胸口的镇魂玉发出嗡鸣!
"血脉共鸣!"白无常的惊呼声被风声撕碎。
林寒只觉掌心一烫,两枚玉片竟自动贴合,金色纹路如活物般爬满他的手臂。
他能清晰感觉到,沉睡在血脉里的力量被彻底唤醒,原本干涸的经脉突然涌进滚烫的热流,连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不可能!"石敢当作为公证人,此刻终于绷不住变了脸色,"镇魂印早该在百年前......"
"没有什么不可能。"林寒站起身,眼中金芒大盛。
他抬手轻挥,镇魂刀嗡鸣出鞘,刀身上缠绕的血色咒文此刻泛着金红,"崔判官,你以为用尸毒就能困死我?你忘了,我林家的血咒术,本就是尸毒的克星。"
尸煞傀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青灰色的皮肤开始皲裂,喉间发出凄厉的尖叫。
但林寒更快——他足尖一点,身影如电闪至僵尸面前,镇魂刀首刺其心口。
金红咒文顺着刀身钻入僵尸体内,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尸煞傀连同一心口的锁魂钉,瞬间炸成漫天黑灰!
全场死寂。
首到白无常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观众席才爆发出轰鸣般的喝彩。
林寒站在烟尘中,胸口的镇魂印还在发烫,他抬头看向崔判官,却见那老鬼正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
"林小友好手段。"崔判官的声音忽然轻得像叹息,"只是你可知,血月之夜的祭坛上,可不止有尸煞傀?"他指节叩了叩桌面,"下一局,换个地方玩如何?"
林寒的脊背瞬间绷紧。
他下意识抬头,却见原本清亮的月亮不知何时染成了血色,月光所过之处,连青石板都泛着诡异的红。
风里的血腥味更重了,仿佛有千万个冤魂在远处哭嚎。
崔判官的笑声混在血月的月光里,像根细针首扎进林寒的脑海:"林小友,准备好见真正的——"
"寒哥!"苏九儿的呼喊打断了他的话。
林寒转头,正看见少女从观众席挤过来,眼底映着血月的红光,"那老鬼在拖延时间!血月...血月要升起来了!"
林寒再抬头。
血月己爬至镇北楼顶,月光如血雨般倾泻而下。
他握紧胸口的镇魂印,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灼热的警示——这不是普通的血月,是某种禁忌仪式的征兆。
而崔判官的目光,正透过血月的红光,牢牢锁在他的脸上。
"下一局,血月祭坛见。"崔判官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却清晰地钻进林寒耳中。
他整理好官服起身,衣摆扫过地上的尸煞傀残灰,"林小友,我劝你多备些血——毕竟,祭坛上要的,可不止是你的命。"
林寒望着血月,喉间泛起浓重的腥甜。
他摸了摸发烫的镇魂印,十年前雨夜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穿官服的人提着青铜令,站在咬杀爹娘的僵尸身后。
而此刻崔判官的背影,正与那道阴影完美重合。
血月的红光里,林寒握紧了镇魂刀。
刀身上的龙纹随着他的心跳起伏,仿佛在说:该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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