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指尖在天书边缘,泛黄的纸页上"千年尸油"西个字泛着暗红,与东侧洞穴那行"蓝草生骨"的小字形成鲜明对比。
他抬眼扫过众人——铁无锋脖颈处的青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锁骨蔓延,云隐的枯手始终按在青铜台上,指节发白;青鸾垂着眸,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至于红衣...
盲眼琴师的袖扣还攥在苏九儿手里,镇魂司的云纹在火折子光下泛着冷银。
林寒突然伸手扣住红衣手腕,触感像捏住一截泡在凉水里的枯枝:"崔判官的人喜欢玩阴的,你跟我去西侧。"
红衣的盲杖在地上轻叩两下,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林小爷这是怕我跑了?"她腕骨在林寒掌心轻转,竟带着股说不出的绵软,"西侧尸池的腐气能淬瞎鬼差的眼,我这双耳朵倒比你们管用些。"
林寒没接话,松开手时指腹蹭过她腕间一道极浅的疤痕——那是长期佩戴传讯铃才会有的勒痕。
他低头看向天书,喉结动了动:"九儿带青鸾、云隐去东洞找镇魂草,无锋和我去西侧取尸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铁无锋肩头的青斑,"半个时辰,不管找没找到,吹三声骨哨汇合。"
苏九儿的银针在发间叮当作响,她把毒囊往袖中又塞了塞:"我这腐毒能化了尸王残部的指甲盖,你且看紧那瞎子。"
说着拎起火折子往东洞走,青鸾默默跟上,云隐扶着石壁慢悠悠挪步,每走两步便咳嗽两声,像老风箱在抽气。
林寒转身时,正撞见红衣往嘴里塞了颗黑色药丸。"治哑穴的。"她舔了舔唇,盲杖点地的节奏突然加快,"尸池在西南角,过了三重石门往左——"
话音未落,她的盲杖突然戳进石壁缝隙,竟抠出块拇指大的青瓦,"当年镇魂司在这里埋过引魂钉,看来崔判......"
"噤声。"林寒的血咒之力突然在掌心凝聚,他闻到了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是尸臭。
铁无锋的锤子"当啷"砸在地上,他仰头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二十三个。"这位铁匠的瞳孔开始泛灰,青斑己经爬上了下颌,"左边七个,右边十五个,还有...一个在我们头顶。"
林寒抬头,只见洞顶石缝里垂下半截裹着尸布的腿,腐水正滴滴答答落在红衣肩头。
盲眼琴师突然笑出声,指尖在琴弦上一勾——那是首《哭丧调》,调子刚起,洞顶的尸体便"噗通"掉下来,胸腔里爬出七只指甲长过寸的黑背尸虱。
"果然早来了。"林寒的血咒箭破空而出,首接洞穿最前排那具尸将的咽喉。
黑血溅在石壁上滋滋作响,尸将的头颅却"咔"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满嘴尖锐的黑牙。
铁无锋的锤子抡起来带起风声,第一锤就砸碎了左侧尸将的胸骨:"奶奶的,老子上次被尸毒阴了,这次拿你们骨头炼锤子!"可话音刚落,他突然踉跄两步,锤子砸在地上震得石屑乱飞。
林寒看见他脖颈的青斑己经漫到了耳后,原本清亮的眼睛里浮起层浑浊的灰雾。
"无锋?"林寒反手拽住扑过来的尸将胳膊,血咒之力顺着指尖灌进去,那尸将的皮肤瞬间皲裂如老树皮。
他余光瞥见铁无锋正用锤子柄抵住额头,指节捏得发白:"寒子...我脑子里有东西在啃...像有千万只蚂蚁..."
"忍着!"林寒踢开脚边的尸虱,突然注意到红衣退到了角落,盲杖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是镇魂司的传讯阵。
他刚要喝止,洞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二十多具尸兵从阴影里涌出来,为首的尸将腰间挂着半截青铜剑,剑穗上的红绸己经褪成了褐色。
"是尸王亲卫!"红衣突然开口,盲杖指向那尸将的眉心,"眉心有火纹,三百年前被镇在忘川底的那批!"
林寒的血咒之力在周身形成血雾,他能清晰感觉到这些尸兵的魂火比寻常僵尸旺三倍——有人用活人血养过它们。"无锋!"他大喝一声,"守住左边!"
铁无锋的回应是一声闷吼,他抡起锤子砸向最近的尸兵,却在中途偏了半寸,锤子重重砸在石壁上,震得整座洞穴都在摇晃。
林寒瞳孔骤缩——铁无锋的左手己经完全变成了青灰色,指甲裂成了黑渣,正不受控制地抓向他的后心。
"小心!"林寒旋身避开,血咒箭擦着铁无锋耳畔飞过,钉进身后尸将的左眼。
可铁无锋的攻势没有半分停滞,他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青灰色的指甲在林寒肩头划出三道血痕。
林寒尝到了嘴里的铁锈味,这才惊觉自己的血咒之力竟压制不住铁无锋的暴走——那尸毒里,混了尸王的本命血。
同一时间,东侧洞穴里的苏九儿正咬着银针对付三具守草尸。
镇魂草长在寒潭中央的石台上,幽蓝的草叶泛着冷光,可潭边跪着三具女尸,长发里缠着水藻,指甲深深抠进石缝,正是当年守草人的殉葬者。
"青鸾,用你的引魂铃!"苏九儿甩出七根淬毒银针,扎中最左边女尸的肩井穴。
那女尸的动作慢了半拍,可下一秒又猛地扑过来,指甲几乎要戳进她的眼睛。
云隐突然咳着举起青铜灯,灯油泼在女尸身上,腾起的蓝焰竟烧得女尸发出尖啸。
"守墓灯油,专克守墓尸。"云隐的枯手按在胸口,"但只能撑半柱香...九儿姑娘,再不用禁术,我们都得喂鱼。"
苏九儿的额头渗出冷汗,她知道禁术的代价——上回用禁术复活铁无锋,她吐了半盆黑血,足足躺了三天。
可此刻寒潭里的镇魂草正在发光,草叶上的露珠落进潭水,竟让潭水泛起了血丝——那是尸王血脉的感应。
"青鸾,捂上耳朵。"她咬碎嘴里的毒囊,黑色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云隐前辈,护住青鸾。"
禁术启动的瞬间,洞穴里的温度骤降,苏九儿的皮肤开始出现青紫色的血管,像是无数条小蛇在皮下游走。
她的银针浮在半空,组成了镇魂司的灭魂阵,可阵眼处的光芒却泛着诡异的红——那是用活人血祭出来的阵。
"九儿!"青鸾想去拉她,却被云隐拦住。
老守墓人的声音里带着悲怆:"她这是拿命换时间...当年我师父说,悬棺医女的禁术,是把活人炼成药引..."
话音未落,苏九儿的银针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三具守草尸被钉在石壁上,瞬间化为飞灰。
她踉跄着走向寒潭,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当指尖触到镇魂草的刹那,整座洞穴突然剧烈震动,潭水掀起三尺高的浪,把她狠狠拍在石壁上。
"轰——"
这声震动同时传到了东西两侧洞穴。
林寒正用血咒之力困住暴走的铁无锋,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远处传来石块崩落的巨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挣开束缚。
那具带头的尸王亲卫突然发出尖啸,所有尸兵竟调转方向,发疯似的往洞穴深处跑。
"寒子...寒子..."铁无锋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一瞬,他的左手恢复了些血色,"我...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王'..."
林寒抹去嘴角的血,看向洞穴深处。
那里的黑暗像被撕开了道口子,隐约能看见一团暗红的光,正随着震动越来越亮。
他又想起云隐说的"天书现世之日,便是尸王归位之时",想起自己肩上那块发烫的胎记——那形状,和刚才在尸王亲卫眉心看到的火纹,一模一样。
东侧洞穴里,苏九儿攥着镇魂草跪在地上,嘴角的黑血还在往下滴。
她抬头看向洞顶,那里的石屑正簌簌往下落,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撕扯古冢的根基。
青鸾扶着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九儿姐,你看...潭水..."
寒潭里的水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水面上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正对着苏九儿露出森白的牙齿。
林寒擦掉脸上的血,看向还在挣扎的铁无锋,又望向洞穴深处那团越来越亮的红光。
他听见了苏九儿的骨哨声——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带着明显的慌乱。
"走。"他拽起铁无锋,又瞥了眼缩在角落的红衣。
盲眼琴师的脸色比刚才更白,盲杖上的琴弦正在嗡嗡作响,像是在回应什么遥远的召唤。
洞穴外,残魂的咆哮己经变成了哭嚎,尸潮的脚步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林寒摸了摸怀里的天书,那纸页正在发烫,烫得他心口发慌。
他知道,他们要找的不只是镇魂草和尸油了——古冢深处苏醒的,才是这场局里真正的杀招。
而他肩上的胎记,还在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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