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台上的《镇魂天书》还在翻页，林寒怀里的书皮烫得几乎要灼穿掌心。
他盯着"千年尸王，转世归位"那行血字，喉结动了动——刚才在触碰书皮时闪过的画面里，那具穿龙纹尸衣的尸体，此刻正顺着他的血管往天灵盖钻，像团烧红的炭。
"寒哥？"苏九儿的指尖轻轻掐他手腕，凉得像浸过井水。
她另一只手攥着半支银针，针尾的发丝被尸气激得根根倒竖，"书在抖。"
林寒这才发现，天书的暗金封皮正随着他的心跳起伏，每一页翻过时都发出指甲刮骨般的声响。
云隐的枯手突然按在书脊上，老守墓人的指甲缝里渗着血——他刚才太用力，把青铜台的边缘抠出了几道深痕："别急着翻！这书认主...认的是镇魂血脉。"
话音未落，书页"唰"地停在新的一页。
林寒低头，看见上面用朱砂画着三幅图：第一幅是株开着蓝花的草，茎秆缠着锁链纹路；第二幅是口黑棺，棺缝里滴着泛绿的油；第三幅最刺眼，是颗悬浮的红水晶，里面困着团人形黑雾。
"镇魂草、千年尸油、血晶..."苏九儿念出图旁的小字，银针在她指尖转了个圈，"克制残魂和尸王力量的关键材料？"
铁无锋凑得太近，锤子砸在地上溅起火星："那得赶紧找啊！老子扛着锤子去东边山头刨——"
"东边？"云隐突然剧烈咳嗽，佝偻的背几乎要折成两半，"小友可知...这古冢底下埋的是初代镇魂师？他的残魂被封在尸王锁里，你们动了天书，等于掀了棺材板。"
他抬起浑浊的眼，盯着洞顶垂落的石钟乳，那些原本凝着水珠的尖端，此刻正往下滴黑血，"残魂要醒了。"
林寒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能听见，西面八方的石壁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像有千万只手在敲棺材。
苏九儿的发丝突然绷首，她扎在石缝里的银针"叮"地崩断三根——悬棺锁困不住了。
"退到青铜台边！"林寒把天书往怀里紧了紧，血咒之力在指尖凝成红雾。
他看见铁无锋的脖颈浮出青斑——这粗汉之前中过尸毒，此刻正被残魂的尸气催得暴走，"无锋，咬舌尖！"
铁无锋咬得满嘴是血，锤子抡得虎虎生风："奶奶的，老子当年在乱葬岗打铁，还怕几个死鬼？"
话没说完，最近的石壁"轰"地裂开道缝，一只青灰色的手抓了出来，指甲长过指节，滴着腐液。
"是守墓尸！"云隐的拐杖戳在地上，震得青铜台嗡嗡作响，"快用天书！"
林寒这才想起怀里的书。
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书页上，暗金封皮突然泛起金光，那些抓出来的手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冒着黑烟缩回石壁。
可不等众人松口气，洞顶的黑血滴得更急了，每一滴落在地上都炸开团黑雾，里面隐约能看见穿古服的人影——是初代镇魂师的残魂。
"他们在找天书。"苏九儿的银针全扎进了袖口，她反手甩出三支，钉在三个黑雾最浓的位置，"寒哥，天书里的材料必须尽快集齐，否则残魂脱困，尸潮会把方圆百里的活物啃成白骨。"
林寒盯着她染血的袖口。
这医女总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可每次危机时，她发间的银簪、袖中的毒针，总比他的血咒更及时。
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胎记，那是镇魂血脉觉醒的印记，此刻正随着残魂的躁动跳得生疼："镇魂草...千年尸油...血晶..."
"等等。"云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枯树皮般的手劲大得惊人，"古冢东侧有个暗洞，我师父说过，那里长着能镇尸气的蓝草——"
"嗷！"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转头，看见铁无锋的锤子砸在石壁上，火星溅到黑雾上，竟把团黑雾烧出了人形：那是个穿玄色官服的老者，脸上的皮烂了一半，露出白森森的骨茬——正是他们之前在画卷里见过的初代镇魂师！
"天书...还我天书..."残魂的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寒感觉怀里的书突然重了十倍，几乎要把他压跪在地。
苏九儿立刻扶住他后腰，银针在两人周围布成梅花阵；铁无锋的锤子抡得更快，每一下都带起风声，把逼近的黑雾砸散；云隐则颤巍巍掏出个铜铃，摇晃时发出刺耳的尖啸，竟是在给残魂下镇魂咒。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衣料摩擦声从左侧石壁传来。
林寒的血咒首觉瞬间被触发——那是红衣！
这盲眼琴师总说自己"只卖消息不沾因果"，可之前偷袭他的毒针，分明是崔判官的镇魂司制式。
"小心！"林寒猛地转身，血咒之力凝成血箭射向声源。
黑暗中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重物撞墙的闷哼。
等众人举着火折子照过去，只看见地上碎了半块淬毒的瓷片，和几滴暗红的血——红衣跑了，但她的袖扣落在了地上，那是镇魂司特有的云纹银扣。
"崔判官的人。"苏九儿捏起袖扣，指尖在银扣内侧摸出个"判"字，"看来我们找材料的动静，早被他们盯上了。"
林寒盯着石壁上未干的血滴。
残魂的咆哮还在继续，尸潮的低吟从更深处传来，像极了暴雨前的闷雷。
他低头看向天书，刚才被风吹乱的书页不知何时又翻回了材料页，镇魂草的图案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东洞寒潭，蓝草生骨。"
"先找镇魂草。"林寒把天书塞进怀里，血咒之力在周身流转，"无锋守着云隐，九儿跟我去东洞。红衣既然敢来，崔判官的人肯定还会再动——但我们等不起。"
苏九儿把银针收进发间，毒囊在袖中发出细微的响动："我带着腐毒，够他们喝一壶。"
铁无锋把锤子往肩上一扛，青斑己经退了大半："你们放心去，老子的锤子专敲死鬼和阴人！"
云隐摸着青铜台，突然笑了："当年我师父说，天书现世之日，便是尸王归位之时...小友，你肩上的担子，比这古冢还重啊。"
林寒没说话。
他摸了摸发烫的胎记，转身走向东侧石壁。
那里有个半人高的洞口，里面飘出的寒气比外面更重，隐约能看见洞壁上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天书上画的镇魂草。
残魂的咆哮还在身后炸响，尸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但林寒知道，有些真相，总得在血里趟过才能看清；有些因果，总得用命去结。
他回头看了眼苏九儿，她的银针在发间闪着冷光，像朵不会谢的毒花。
"走。"他说，声音里没了之前的颤抖，"先把镇魂草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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