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里的空气像浸了血的棉絮,黏在人喉咙里。
林寒的软剑还插在石缝里,血珠顺着剑身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暗红的小潭。
红衣的银针擦着苏九儿后心飞过,钉进墙里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脉搏擂鼓般的轰鸣——方才那一下,若不是苏九儿用银簪挑偏,她后心此刻该多了三个血洞。
"九儿?"他踉跄着去扶她,却被她反手攥住手腕。
苏九儿的掌心凉得像冰,指腹还沾着他方才溅出的血,在他腕上洇出一片湿热。
她抬头时,发间那支银簪晃了晃,映出她眼底的青黑——血脉共鸣抽干了她的力气,连站都站不稳,却还咬着牙冲他扯出个笑:"寒哥,我撑得住。"
话音未落,石门又传来闷响。
林寒转头的刹那,看见尸将胸口的残魂红芒骤亮,像团烧红的炭,和铁无锋脖颈处未清干净的尸斑遥相呼应。
那铁匠此刻正撞在另一侧墙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指甲深深抠进砖缝,指节渗出的血混着尸毒,在墙上洇成诡异的紫斑。
"乱了。"林寒心口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戳他心脏。
他想起云隐说"千年尸王转世"时的眼神,想起苏九儿在他耳边说"你身上有尸王的气",这才明白那灼烧不是痛,是某种被封印了千年的东西在撕咬束缚。
他望着红衣手里泛着幽光的软剑,望着她眼尾那抹挑衅的红痣,忽然笑了——十二岁在乱葬岗被僵尸逼到绝路时,他也是这样笑着,把最后半块炊饼塞给被吓哭的小乞丐。
"九儿,用我的血引咒。"他把镇魂刀塞进她手里,刀刃压着她掌心的茧。
苏九儿的睫毛颤了颤,指尖沾着他的血,在他掌心里轻轻一画——她当然明白他要做什么。
血脉共鸣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是两人的咒力在血里绞成绳,捆住那团正在苏醒的尸王之力。
可上回共鸣差点要了她半条命,这回...
"林寒,你敢——"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一颤。
林寒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刀尖抵在自己掌心,血珠顺着刀身滚进她指缝:"我答应过带你去江南看桃花,记得么?"
他望着她突然红透的眼眶,望着她颤抖着在他掌心画出血咒纹路,忽然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笑,像闷在瓮里的雷:"这才对,我的王。"
墓室穹顶的夜明珠"啪"地炸碎。
黑暗瞬间裹住所有人,林寒却能清晰看见苏九儿眼尾的泪,像两颗摇摇欲坠的星。
她的咒文混着抽噎飘进他耳朵:"以血为媒,以魂为引,镇魂火起——"
掌心的痛突然炸开。
林寒感觉有滚烫的东西从心口涌出来,顺着血管往西肢窜。
那是比之前更凶的力量,带着尸王特有的腥甜,裹着他和苏九儿的咒力,在两人交握的手间凝成赤红色的光团。
苏九儿的体温顺着掌心往他身体里钻,她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像团小火焰,烧得他喉结发紧。
"退!"林寒低喝一声,两人交握的手同时抬起。
赤红光团"轰"地炸开,冲击波卷着石屑朝红衣砸去。
那女人显然没料到他们还能反击,软剑刚举到一半就被掀飞,整个人撞在石门上,嘴角溢出黑血——她方才刺向苏九儿的银针淬了尸毒,此刻被能量反噬,倒先伤了自己。
残魂的红芒骤缩。
林寒看见尸将胸口的光团像被掐住脖子的鸟,扑腾两下便暗了下去;铁无锋的嘶吼也弱了,指甲从砖缝里松脱,整个人顺着墙滑坐在地,额头抵着膝盖首喘气。
云隐的拐杖不知何时不再炭化,老头佝偻着背站在阴影里,浑浊的眼睛亮得惊人,枯槁的手在身侧缓缓结印——他在借共鸣的力量稳固古冢的封印。
"好手段。"红衣抹了把嘴角的血,扶着墙站起来。
她的发簪歪了,鬓角的碎发黏在脸上,却还笑得阴恻恻的,"崔判官说你们是块硬骨头,倒真没说错。"
她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皮囊,林寒看见那皮囊上绣着的判官笔纹路——看来崔判官给她的后手,还没全用出来。
苏九儿的手指在林寒掌心轻轻蜷了蜷。
他低头,见她额头全是冷汗,嘴唇白得像纸,却还强撑着冲他摇头:"我...还能再撑半柱香。"
林寒喉结动了动,想骂她不要命,却听见石门方向传来"咔"的轻响——尸将的残魂又开始蠕动了,暗红的光丝从它胸口的洞里钻出来,像无数条小蛇,正往铁无锋脚边爬。
"九儿,靠紧我。"林寒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镇魂刀在两人交握的手里嗡鸣。
他能感觉到苏九儿的心跳抵着他胸口,一下一下,像在敲战鼓。
而他心口的胎记,此刻烫得几乎要把衣服烧穿——那古老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比之前更清晰:"杀了她,我的王,你的力量,该见见天日了。"
红衣的手己经扣住皮囊的绳结。
林寒盯着她指尖的动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拐杖点地的"笃"声。
云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后,老头的枯手搭在林寒肩头上,声音像砂纸擦过石片:"小友,该收一收了。"
他的掌心传来微凉的触感,林寒心口的灼烧竟缓缓退了些——原来这老头早就在暗中压着尸王之力,怕他被力量反噬。
红衣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在云隐和林寒之间转了转,突然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墓室深处跑。
她的软剑还插在墙上,跑的时候带得珠串摇晃,叮铃哐啷的声响撞在石壁上,惊得残魂的红芒又闪了闪。
林寒想追,却被苏九儿拉住:"别去,她要引我们进陷阱。"
他低头看她,见她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他衣襟上,晕开个淡色的圆。
墓室里不知何时吹起穿堂风,卷着她的发梢扫过他鼻尖,带着股淡淡的药香——是她常用的艾草香。
林寒忽然想起,上个月在破庙避雨时,她也是这样靠在他肩头,发梢扫过他鼻尖,说等解决了这事,要去江南看桃花。
"寒哥。"苏九儿轻声唤他,指尖在他掌心的咒纹上轻轻一按,"先稳住残魂。"林寒点头,刚要开口,就听见云隐的拐杖又点了点地:"小友,且看这古冢的封印。"
他顺着云隐的目光抬头,这才发现穹顶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暗金色的纹路,像蛛网般罩住整个墓室。
那些纹路随着他和苏九儿的血脉共鸣亮起来,每一道都泛着暖黄的光,将残魂的红芒死死压在尸将胸口。
原来云隐方才结印,是在激活古冢的护墓阵。
红衣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林寒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握刀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
苏九儿靠在他怀里,呼吸渐渐平稳,可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轻颤——方才的共鸣到底还是伤了她。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轻声道:"等解决了这事,我背你去看桃花。"
苏九儿没说话,却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
林寒抬头时,正看见云隐朝他们走来。
老头的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的声响,在空荡的墓室里格外清晰。
他的眼神扫过林寒心口的胎记,又扫过苏九儿泛白的脸,嘴角终于露出点笑意:"小友,有些事,该好好说说了。"
墓室深处突然传来重物倒塌的闷响。
林寒和苏九儿同时抬头,就见红衣消失的方向腾起一团黑雾,里面隐约传来她的尖叫:"崔判官!你说的后手呢——"
云隐的脚步顿了顿,枯槁的手搭在拐杖上,目光沉沉地望向黑雾升起的方向。
林寒心口的胎记又开始发烫,那古老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来了,我的王,你的劫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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