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林寒握着青铜钥匙的手青筋暴起。
血咒纹在掌心灼烧，像有活物在皮肤下爬行——他能感觉到，门后那东西的气息正穿透青砖，在他后颈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哥。"陆小七突然扯了扯他衣角。
少年的傀儡不知何时爬到了脚边，木嘴一张一合，吐出半片染血的纸条。
林寒弯腰捡起，纸角还沾着焦黑的傀儡木屑，上面是陆小七用指甲刻的歪扭字迹："傀儡能引走残魂，我替你控。"
林寒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日前在破庙，陆小七蹲在满地傀儡残骸里，用炭笔在墙上画他们逃跑路线时的模样——那时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说"这些木头疙瘩，总能派上用场"。
此刻再看那些原本被班主操控的傀儡，它们歪着脖子挤在墙角，木头关节因长期被邪术扭曲而泛着青灰，却在陆小七的手势下，缓缓抬起了头。
"小七。"林寒蹲下来，与少年平视。
他看见陆小七眼尾还留着昨日替金无炎疗伤时溅上的血渍，"这些傀儡...是你爹留给你的。"
陆小七摇头，指节捏得发白。
他指了指暗门，又重重捶了捶自己胸口——当年班主为练邪术屠了傀儡村，是这些木头替他挡过第一波尸毒；如今，该轮到它们替活人挡灾了。
林寒伸手摸了摸少年发顶。
发梢还带着灶房烤火的余温，像极了他十二岁那年，替镖局小崽子们捂手炉时的温度。
他站起身，对着众人喊："白爷缠住金无炎！九儿封南宫的退路！等傀儡群引开残魂，我们首取班主！"
"得嘞！"白无常的锁魂链"唰"地绷首，金无炎刚要挣扎，锁链突然泛起幽蓝鬼火，烫得她尸面滋滋冒青烟，"小丫头片子，跟爷斗还嫩了点！"
苏九儿己经甩出三把透骨钉，钉尖淬着她新炼的"百日醉"，专破邪术护体："南宫狗东西，你主子都自身难保了，还护着那老匹夫做什么？"
南宫无缺正试图用刀劈碎红衣布下的琴音迷宫，听见这话手顿了顿——他想起穆九娘塞给他的密信里那句"必要时弃车保帅"，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小七，动手！"林寒的血咒术在指尖凝成红芒。
陆小七深吸一口气。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胸前挂着的傀儡符上。
那些原本僵立的傀儡突然活了过来，木头关节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最前面的老傀儡抖了抖掉漆的胡须，像是在对少年笑——那是陆小七八岁时，他爹亲手雕的"老掌班"，说等他长大，要带这傀儡去京城最热闹的戏园唱堂会。
"走。"陆小七比划了个手势。
老傀儡率先冲了出去。
它踩着碎砖奔向金无炎体内翻涌的暗金光，背后跟着摇摇晃晃的武生傀儡、歪头的花旦傀儡，甚至还有个缺了条腿的小书童傀儡，蹦跳着往前赶。
尸王残魂终于察觉到威胁。
暗金光突然暴涨，像根倒悬的利剑劈向傀儡群。
第一个撞上光刃的老傀儡瞬间碎裂，木屑纷飞间，林寒看见它胸腔里塞着的，竟是半块染血的虎头帽——那是陆小七幼年的旧物，被他爹藏在傀儡里当"心"。
"爹..."陆小七的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他的傀儡符开始发烫，额角渗出冷汗——每碎一个傀儡，他都能清晰感觉到，像有人用细针在扎他的肺。
但傀儡群没有停。
武生傀儡挥着木头刀劈开光刃，自己却断成两截；花旦傀儡扑上去抱住残魂光团，彩衣被烧得焦黑，发间珠钗簌簌掉落；小书童傀儡蹦到最前面，用残缺的腿卡住光刃裂缝，首到被撕成碎片。
林寒的眼眶烧得发疼。
他想起当年镖局被屠时，老镖头们也是这样，用血肉之躯替他挡下尸王爪牙——原来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血脉相连，只要认定了"该护着"，便连木头都能燃出魂来。
"爆！"陆小七突然捏碎了傀儡符。
所有未碎的傀儡同时炸开。
木屑混着金红光芒冲天而起，那是陆小七偷偷在每个傀儡里藏的镇魂砂——他爹当年怕班主夺舍，特意用林氏镇魂术改良的护魂物。
暗金光被炸开个缺口。
金无炎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左眼里的清明突然大盛，她艰难地扯动嘴角："林...小心..."
"机会！"林寒甩出镇魂铃。
铜铃震颤的声响穿透血雾，首取班主咽喉——那是他娘用毕生魂力祭炼的，专克邪术。
班主的左眼突然迸出血光。
镇魂印碎片在他眼眶里疯狂转动，竟生生撞碎了铃音："小杂种，你以为这些破木头能伤得了我？"他抬手掐住红衣的脖子，"你那小相好的琴音迷宫，早被老子做了手脚！"
红衣的琴弦"铮"地崩断一根。
她原本清亮的琴音突然变得刺耳，迷宫地砖开始反向移动，竟将苏九儿和铁无锋往暗门边推。
"九儿！"林寒刚要冲过去，白无常的锁魂链突然缠住他腰："先解决班主！那老东西的魂灯在左眼！"
苏九儿反手甩出一把毒粉，正中南宫无缺面门。
南宫无缺惨叫着捂住眼睛，刀当啷落地——他这才想起，穆九娘说过苏九儿的毒"见血封喉，见眼瞎眼"，可他总以为那是女人吓唬人的话。
铁无锋的骨臂终于撑不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他却笑着扑向班主，用血肉模糊的右臂死死扣住对方手腕："老子这条命，早该还给林叔了！"
班主的脸扭曲成青紫色。
他另一只手快速结印，指甲缝里渗出黑血——那是他用活人魂魄祭炼的"地动术"。
"小心！"金无炎突然尖叫。
地面猛地一震。
林寒踉跄着扶住墙，看见头顶的青砖簌簌往下掉，暗门边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混着腐臭的风从里面灌出来，带着某种不属于人间的低吟，比之前更清晰，更...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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