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刚跨出打铁铺门槛,后颈突然被粗粝的手掌拽住。
铁无锋的掌心还沾着炉灰,指腹磨出的老茧硌得他脖颈发疼。
回头时,铁匠的脸在暮色里泛着青,额角的汗珠子顺着刀疤往下滚,像被人掐住喉咙的老牛,半天只挤出半句话:"那...那青面獠牙的,我记起来了。"
林寒的背肌瞬间绷首。
怀里的铁片和油皮纸同时发烫,像两块烧红的炭贴在肋骨上。
他反手扣住铁无锋手腕,指节因用力发白:"无锋叔,慢慢说。"
铁无锋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松开手退后半步,撞得风箱"哐当"响。
他抓起案上的铁钳重重敲在砧子上,火星子劈头盖脸溅下来,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盯着跳动的火舌喃喃:"七年前秋里,有天晌午我正打犁头,铺子进来个人。"
"青面。"他突然提高声音,铁钳尖戳在地上划出深痕,"脸上的纹路青得像泡过尸水,牙尖得能戳穿铜钱。我当是哪个戏班子化错了妆,可他一开口...嗓子像破风箱,问我'这镇子里可还有镇魂师?'"
林寒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摸出油皮纸展开,血画里青面獠牙的轮廓在暮色中泛着暗紫,与铁无锋的描述严丝合缝。"后来呢?"他的声音发颤,"他往哪去了?"
"西北。"铁无锋抹了把脸,指节捏得咔咔响,"问完就走了,我当时只当是外乡疯汉。要不是你拿这血画来...小寒,叔对不住你。"
林寒没接话。
他盯着油皮纸上的血痕,眼前闪过七年前那个雨夜——父亲被僵尸撕咬时,喉间最后迸出的"青面...灭王",原来早有预兆。
他把油皮纸和铁片叠在一起按在胸口,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西北方向,现在去还来得及。"
"急什么?"
阴风冷不防灌进铺子,吹得油皮纸哗啦作响。
白无常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皂靴尖踢着门槛上的铁屑,哭丧棒在指尖转出残影:"老铁匠现在才想起来?当年那主儿身上的尸气能熏死半条街,你当鬼差的鼻子是摆设?"
林寒转头时,白无常己晃到他跟前,靛青官服上的银线绣着勾魂幡,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西北三十里,乱葬岗前有座破坟。"他忽然收敛笑意,指尖点在林寒胸口的铁片上,"十年前我勾过个盗墓贼的魂,那小子说坟里的棺材板刻着'镇尸'二字——巧了不是?"
林寒瞳孔微缩。"镇尸"是镇魂师西境第三重,能镇百尸不腐,控尸为奴。
他握紧腰间短刀,血咒术的红纹从腕骨爬上手背:"里面有什么?"
"尸奴、机关、说不定还有活尸。"白无常退后半步,歪头打量他,"你这小身板,引魂境都没稳当,进去怕不是给人当点心。"
"我要找的,就是吃人的主儿。"林寒扯了扯衣襟,把铁片和油皮纸压得更紧。
七年来他在义庄守尸,用尸毒淬血咒,引魂境的魂力早被血咒养得翻了倍——这是他给灭门仇人备的刀。
白无常忽然笑出声,哭丧棒在地上敲出脆响:"行啊,有种。"他转身往门外走,皂靴尖踢起粒铁屑,"明早辰时到乱葬岗,过了卯时我可不给收尸。"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散作一团黑雾,只余半句尾音飘在风里:"那坟头的柏树上...可挂着半块镇渊刀的刀镡。"
林寒的呼吸骤然停滞。"镇渊"是父亲的佩刀,七年前随他一起埋在尸堆里。
他摸向怀里的铁片,突然想起铁无锋说"当年你爹那刀,叫'镇渊'"——原来断刀残片,早就在等他。
暮色漫过西山,林寒走出打铁铺时,山风里多了股腥气。
他抬头望向西北方,云层裂开道缝隙,月光漏下来,照见远处山梁上有团黑影——像具首挺挺立着的棺材。
他摸出短刀,血咒红纹顺着刀身爬满刃口。
这一次,他要让所有藏在黑暗里的东西,都见见镇魂师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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