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带着破风的尖啸劈下时，林寒后槽牙咬得生疼。
他能闻到苏九儿发间残留的药草味——刚才拽着她打滚躲避时，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
"左肩！"苏九儿突然低喝。
林寒几乎是本能地侧滚，短刀反手一撩，正磕在锁链中段。
金漆剥落的瞬间，他掌心震得发麻，刀身镇魂纹忽明忽暗，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红眼睛尸差的腐臭更浓了。
林寒喉间腥甜上涌，血咒在胸口烧出一片灼热，皮肤下的纹路如活物般爬向手腕。
他瞥见苏九儿退到墙根，指尖夹着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是她涂了蚀骨丹的毒针。
"它在找机会锁死我们的退路。"苏九儿的声音比平时轻，但林寒听得清楚。
她的视线扫过尸差脖颈处的金漆锁链，又迅速收回，"刚才锁链砸地的位置，是你我之间的空隙。"
林寒瞳孔微缩。
他这才注意到，那东西每次出链的角度都精准得可怕，像在编织一张死亡的网。
血咒突然剧烈震颤，他心口的镇魂铃"当啷"作响，震得他耳膜生疼——这是血咒在示警。
"看它脖子！"苏九儿的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圈，目光如刃，"锁链勒进腐肉的地方，有新鲜黑血。"
林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果不其然，金漆锁链下的腐肉翻卷着，渗出的黑血比其他部位更粘稠，还泛着诡异的紫。
他突然想起苏九儿曾说过，尸王残魂附体的活尸，最脆弱的是宿主与残魂的连接点。
"我引它冲我。"林寒握紧短刀，指节发白，"你找准机会。"
苏九儿没接话，只是将银针别在发间。
她的动作很轻，但林寒看见她袖中滑出个青瓷瓶——是剩下的半瓶蚀骨丹。
红眼睛尸差又动了。
这次它没有用锁链，而是首接扑过来，腐肉剥落的碎块砸在地上，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嗒"声。
林寒迎上，短刀刺向它心口——那是普通尸差的死穴。
但刀尖刚触及腐肉，那东西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量大得惊人，指骨几乎要捏碎他的桡骨。
"血...咒...钥..."它咧开嘴，黑血顺着泛黄的尖牙往下淌，腐臭的热气喷在林寒脸上。
林寒后背抵上墙面，能听见墙砖裂开的声响。
他咬着牙将短刀往上挑，刀尖擦着那东西下巴划过，在它脖颈处扯开道口子——正好是锁链勒着的位置。
"就是现在！"苏九儿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银针。
林寒瞬间松开短刀，反手扣住那东西手腕，借力将它往自己这边带。
与此同时，苏九儿的银针破空而来，精准扎进那道新裂开的伤口。
幽蓝针尾还在震颤，蚀骨丹的毒气己经顺着黑血蔓延，腐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发出"滋滋"的声响。
红眼睛尸差发出刺耳的尖叫。
它松开林寒，双手去抓脖颈的银针，锁链"当啷"落地。
林寒趁机捡起短刀，刀身镇魂纹突然大亮，他挥刀砍向它膝盖——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制敌方式。
但变故发生在眨眼间。
碳化的腐肉下突然渗出猩红液体，那东西的膝盖"咔"地错位，竟生生接住了短刀。
它抬起头，原本猩红的眼睛更亮了，像两盏要烧穿夜幕的鬼火："血咒...醒...醒..."
苏九儿的银针阵突然从西面八方窜出。
她不知何时在墙根布下了第二重阵，三十根银针如暴雨般扎向尸差周身大穴。
但这一次，银针扎进腐肉后又被弹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叮叮"的脆响——那东西的皮肤不知何时变得比铁还硬。
"是尸王残魂在加固！"苏九儿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
她摸出最后三颗蚀骨丹，捏碎在掌心，"退到我身后来！"
林寒反手将短刀掷出。
刀身擦着尸差耳际飞过，钉在它身后的墙上。
这不是攻击，是试探——那东西的注意力果然被短刀吸引，转身去拔。
林寒趁机拽着苏九儿往巷口跑，但刚跑出两步，就听见身后锁链破空的声响。
"小心脚！"苏九儿突然拽他往左。
林寒只觉右腿一凉，锁链擦着裤管划过，在地上犁出半尺深的沟。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巷子里又冒出七八个黑袍尸差。
它们的眼睛泛着幽绿，动作比之前的更僵硬，却像被看不见的线牵着，将两人围在中间。
"是它召唤的。"苏九儿背贴上林寒后背，掌心的药粉簌簌落在两人脚边，"蚀骨丹能暂时麻痹它们的嗅觉，但最多撑半柱香。"
林寒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
他摸出怀里的镇魂铃，拇指用力一按——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铃身发出清越的响声，围过来的尸差顿了顿，红眼睛首领却突然发出更尖锐的尖叫，震得镇魂铃的声音都变了调。
"血咒...钥匙...交出来..."它的声音里多了丝人的情绪，像垂死者的哀求，又像疯魔者的执念。
林寒胸口的血咒突然如烈火灼烧，他踉跄两步，差点栽倒。
苏九儿反手扶住他，指尖按在他后颈大椎穴上，一股清凉顺着经络涌遍全身。
"撑住。"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数到三，你往左突，我往右引。"
"不行。"林寒抹了把嘴角的血，"它们的目标是我，你自己走。"
"放屁。"苏九儿的指甲掐进他肩膀，"你死了谁给我当血咒钥匙？我悬棺医女救人向来救到底。"
林寒一怔。
月光下，苏九儿的发间还别着那根扎过尸差的银针，针尾的幽蓝与她眼底的坚定重叠。
他突然想起之前，这女人还冷着脸说"镇魂师的命比路边野狗还贱"，现在却攥着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
"一。"苏九儿的银针再次弹出，扎向最近的绿眼尸差眉心。
"二。"林寒握紧短刀，镇魂纹重新亮起，这次比任何时候都亮。
"三！"
两人同时动了。
林寒挥刀砍向红眼睛首领的锁链，苏九儿撒出最后一把蚀骨丹，药粉在月光下像一团黑雾。
绿眼尸差被药粉迷了嗅觉，撞作一团；红眼睛首领的锁链被短刀砍中，金漆剥落处露出一截发黑的骨链。
但就在林寒以为能突出重围时，头顶突然掠过一阵阴风吹得他后颈发凉。
他抬头，只见原本挂着残月的天空被乌云遮住，云层中透出一道青蒙蒙的光，像极了...
"当——"
清脆的铜铃响混着锁链碰撞声炸开。
林寒的短刀"当啷"落地，他和苏九儿同时转头。
巷口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立着道穿青衫的身影，腰间悬着的镇魂铃还在轻颤，袖口露出半截朱笔，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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