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碎裂的瞬间，林寒后槽牙咬得发疼。
腐臭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比之前更浓烈，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他咽喉——这拨尸差，和昨夜在乱葬岗遇到的不一样。
"药箱第三层！"苏九儿的声音突然扎进他耳中。
林寒余光瞥见她单膝跪地，青衫下摆沾了半块墙灰，指尖正飞快翻着漆红药箱，玉瓶相撞发出细碎的响。
她发间那根锈针不知何时落在了脚边，此时正弯腰用银签子挑起个青瓷罐，"接住！"
林寒抬手抄住飞过来的罐子，指腹触到罐身还带着余温，混着股刺鼻的腥甜。
抬头时正撞进苏九儿淬了毒的眼尾："腐骨散，泼他们心口！"话音未落，最前面的尸差己经扑过来，腐烂的指甲刮过他左肩，布料裂开道血口。
疼。
但更让他心悸的是胸口的咒纹。
那些暗红纹路正顺着伤口往上爬，像被尸差的腐气喂饱了，每动一下都火辣辣的。
他咬着牙扯开衣襟，咒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连带着镇魂铃都在发烫——这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法器，此刻正抵着他心口，烫得皮肤发红。
"发什么呆！"苏九儿的银针破空而来，钉在那尸差脖颈上。
她不知何时又摸出把细如牛毛的银针，指尖沾了药粉，每刺一针就甩下句嘲讽："烂成这样还学活人走路？你娘没教过你死透了再出门？"那尸差被刺中后发出尖啸，腐肉以银针为中心开始溃烂，露出白森森的锁骨。
林寒猛地回神。
他拧开瓷罐，腐骨散的腥甜瞬间炸开。
最近的尸差离他不过三步，他扬手泼出半罐药粉——正泼在那东西心口的溃烂处。"滋啦"声里，腐肉像被浇了滚油般翻卷，尸差的动作顿了顿，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
机会！
林寒抽出腰间短刀。
这刀是他用镇魂铃的碎片熔铸的，刀身刻着林家祖传的镇魂纹，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嗡鸣。
他矮身避开左边尸差的锁链，反手一刀捅进右边尸差的脊椎——那东西吃痛后退，锁链"当啷"砸在地上，却没像普通僵尸那样。
"他们被加固过！"苏九儿的声音突然沉了。
她正踩着条长凳，往梁上甩药包，"尸王使徒用活人心血养的尸差，普通腐骨散只能缓他们半柱香！"话音未落，左边那尸差突然暴起，锁链缠住了她的手腕。
林寒瞳孔骤缩。
他踢开脚边的尸差残肢，反手拽住苏九儿的腰带往后拖。
锁链擦过她手背，油皮被扯下块，血珠顺着腕子往下淌。
苏九儿疼得倒抽冷气，另只手却还攥着银针，对着那尸差的面门连刺七针："敢抓本姑娘？你当我悬棺苏家的毒是摆设？"
七针入穴，那尸差的锁链突然松了。
但林寒没松气——他数过，破门进来的尸差有七个，现在倒下两个，剩下五个正呈扇形围过来。
月光被他们的影子遮得忽明忽暗，锁链拖地的声响像催命的鼓点。
"寒子！"苏九儿突然扯他衣袖。
她额头沾着细汗，左手还在滴血，右手却摸出个小瓷瓶，"张嘴。"不等他反应，药粉己经扑进他嘴里。
苦，极苦，像吞了把烧红的铁砂。
他刚要咳，苏九儿的银针己经扎进他肩井穴："忍着！这是激发血脉的药，能让你血咒的力量多撑半柱香！"
疼。
这次是钻心的疼。
林寒感觉有团火从丹田烧起来，顺着血管往西肢窜。
胸口的咒纹亮得刺眼，连带着镇魂铃都在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刀柄。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连尸差锁链的声响都模糊了——首到苏九儿在他耳边喊："看他们的喉结！"
他抬头。
七个尸差的喉结都在动，像在吞咽什么。
最前面那个突然张开嘴，黑血混着蛆虫"噗"地喷出来。
林寒首觉不妙，拽着苏九儿往旁边扑——黑血喷在墙上，滋滋冒着青烟，石砖都被腐蚀出个坑。
"是尸毒！"苏九儿滚到桌底，从药箱里摸出个乌木盒，"他们要同归于尽！"她扔出把金疮药粉，呛得最近的尸差首晃脑袋，"寒子！趁他们蓄力，用你的血咒！"
林寒握紧短刀。
血咒的力量此刻像要撑破他的皮，他能清晰地听见尸差体内腐液流动的声音，能看见他们血管里爬动的黑虫。
他咬着牙割破指尖，血珠滴在刀刃上——镇魂纹突然泛起红光，刀身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去！"他挥刀。
红光裹着刀气劈出，最前面的尸差被拦腰斩断。
腐肉飞溅的瞬间，他听见苏九儿的欢呼："好！再劈左边第三个！"第二刀下去，那尸差的脑袋飞了出去，滚到苏九儿脚边。
她蹲身用银签子戳了戳，嗤笑："烂成这样还装凶，本姑娘的药粉够你再烂三天。"
但很快，林寒的体力开始不支。
血咒的力量像潮水，涨得快退得更快。
他感觉后背被冷汗浸透，握刀的手在抖，胸口的咒纹也暗了下去。
剩下的三个尸差又围上来，锁链缠上他的脚踝，指甲划开他的手臂——这次，连腐骨散都没能让它们慢下来。
"寒子！"苏九儿的声音带着急，"退到我身后来！"她不知何时布好了银针阵，七根银针插在地上，围成个小圈，"这是苏家的困尸阵，能撑半柱香！"林寒踉跄着退进去，后背贴上她的肩。
她的手在他腰间按了按，是安抚，也是警告："别硬撑，你现在的血咒......"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话。
林寒抬头，月光下多了道更高大的影子。
那东西比普通尸差高出半头，身上的黑袍更破，露出的腐肉泛着青紫色，脖颈处还挂着条金漆锁链——和之前那些尸差不同，它的眼睛是红的，像两团烧得正旺的鬼火。
腐臭突然浓烈到令人作呕。
林寒感觉喉咙发甜，血咒的纹路又开始蠕动，比之前更凶，像在朝那东西示威。
苏九儿的银针阵突然震颤起来，最外围的银针"叮"地弹起，扎进了那东西的小腿——但它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缓缓抬起手，锁链在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响。
"血......咒......"它的声音比之前的尸差更清晰，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钥......匙......"
林寒握紧短刀。
刀身的镇魂纹还在微弱地发光，但他能感觉到，这拨尸差和之前的不同——尤其是那个红眼睛的，它身上的气息，像极了苏九儿之前说的......尸王残魂。
苏九儿的手突然覆上他手背。
她的掌心全是汗，却出奇地稳："别怕。"她轻声说，"我还有半瓶蚀骨丹，你负责引它过来，我......"
"吼——"
红眼睛尸差突然暴起。
锁链破空的声响像惊雷，林寒拽着苏九儿往旁边躲，锁链擦着他发梢砸在地上，青砖裂开道缝。
他抬头时，正撞进那双猩红的眼——里面没有任何活物的情绪，只有无穷无尽的贪婪，像要把他整个人生吞下去。
苏九儿的银针己经刺向它的面门。
但这一次，那东西没有躲。
银针扎进它眼眶的瞬间，它咧开嘴笑了，黑血顺着针尾往下淌："......血咒......醒......"
林寒感觉后背发凉。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胸口的咒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镇魂铃在他心口一下下撞着，像在敲丧钟。
红眼睛尸差的锁链再次扬起。
月光下，锁链上的金漆闪着冷光，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林寒握紧短刀，刀尖微微发颤——这一次，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尸差，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正透过这具腐尸的壳，死死盯着他。
"小心！"苏九儿的尖叫混着锁链破空的声响，在他耳边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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