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K的保研面试培训进入封闭式培训阶段。
“面试不是简历朗诵，而是讲一个让导师记住你的故事。”培训老师的激光笔在PPT上跳动。
纸张翻动声中，阿K听见自己的心跳。原来面试还有这么多诀窍，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小白。
“刘珂同学，我们再来一次。”培训老师推了推眼镜，激光笔在“科研成果”幻灯片上划出红光，“把‘参与省级课题’换成‘主导跨学科团队’，记住，动词的力量大于名词。”
阿K反复演练的背影，很容易让人想起她在实验室专注的影子：这个姑娘趴在超净台前，培养皿里的荧光蛋白在黑暗中发出幽蓝光芒，像她眼中从未熄灭的火种。
“停。”老师突然开口，“你的手势太僵硬，像在做广播体操。”他起身示范，手臂划出流畅的弧线，“说到‘技术瓶颈’时，手掌要像这样托住空气，仿佛捧着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阿K跟着模仿，手腕却还是绷得笔首。培训教室走廊寂静如深海，阿K靠在消防栓旁啃能量棒，碎屑掉在米色西装上。
“老师，”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要是我在面试时忘词怎么办？”
老师很热心地递过温热的黑咖啡：“不会的。因为你是我教出的学生，我要让你在这几天就形成肌肉记忆，你要是不努力，不拼命，怎么对得起这2万块的冲刺费。”
阿K嘴角扬起苦笑：“是的，没有万一，只有自信地潇潇洒洒地朝前走，因为我就是最棒的。”其实阿K内心OS：“怎么说，怎么都像是传销组织。”
“对。”老师对阿K竖起了大拇指，“面试就是这样，核心是你的热爱和思考，细节会带你走向成功。”
接下来的培训，培训室的白板写满荧光笔笔记，“学术成果翻译”几个字被圈了又圈。
老师抽出阿K的实验报告，指尖划过“提高XX酶活性30%”的数据：“把这个转化成场景，比如‘相当于传统工艺效率提升三倍，节省的工时可多完成200例样本分析’。”
阿K咬着笔杆沉思，忽然抓起草稿纸画起流程图：“如果用工厂流水线类比，我们的优化就像把手动组装改成自动化设备，原本需要三个人三天完成的工作，现在一个人一天就能搞定。”
“就是这样！”老师击掌，“用具象的画面代替抽象数字，这才是科研故事的力量。”
阿K认真听取老师的建议，那些凌晨西点的冷光灯、被汗水浸湿的实验服、培养箱里静静生长的细胞，此刻都化作笔下的故事，等待被面试官听见。
模拟面试当天，中央空调吐出的冷风裹着消毒水味，让阿K想起医院的走廊。
三位“面试官”中，那位领带歪30度的老师让她恍惚，特别是犀利的目光不免让人联想到电视剧中大反派，令人胆战心寒的那种大反派。
好在不是这个人发问阿K。第一道问题也比较有意思：“请谈谈你对生物的理解。”
阿K的声音起初像绷首的琴弦，说到“基因编辑婴儿”事件时，喉结微微滚动：“技术的刀刃应当握在良知手中。我曾参与过CRISPR技术的脱靶效应研究，每次调整向导RNA序列时，我都会问自己：如果这是我的基因，我希望科学家如何对待它？”
“那如果你的研究可能被用于军事用途，你会如何选择？”面试官突然插话。
这个问题像投进湖面的巨石，涟漪扩散到每个人的表情。阿K的瞳孔收缩，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蝴蝶突然合拢翅膀。
“我会拒绝。”她的声音清晰如玻璃器皿碰撞，“科学有边界，而生命不可交易。如果我的研究可能成为伤害的工具，我会选择停在实验室阶段，哪怕它能带来重量级的成果。”
“是的，我会拒绝。”阿K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比刚才还要稳、还要笃定，“即使有再高的学术价值，违背的研究必须停止——这是研究者的底线。”
模拟面试结束，阿K走出培训机构，阳光忽然穿透云层，在她肩头落了片光斑。
她望着远处的教学楼，忽然笑了，心中莫名地问自己：“你说，等我真的站在清华实验室里，会不会想起现在的自己？”
“应该不会再回想此刻了吧，多苦逼啊，人生更多地应该是思甜。”阿K在心里给自己答案。
培训结束后的第二天，阿K要先去北京参加清华大学的面试，然后就是复旦和上海交大的面试，这两个学校竟然是同一天面试，艾敬只能忍痛割爱地放弃复旦大学。
西川降温了，西川机场浸在冷雨里，玻璃幕墙外的梧桐叶粘满水珠，像无数只湿漉漉的蝴蝶贴在窗上。艾敬缩了缩脖子，看着阿K在值机柜台前排队。
这是艾敬一个月内第二次站在机场。上次送李冬阳去台北时，阳光还带着夏末的余热，此刻却只有寒风卷着雨丝，从袖口往骨头缝里钻。
她最大的期望就是阿K能够中任何一所高校。“北京和上海都降温了，别感冒了，一定要保持好热烈的状态。”艾敬帮阿K整理围巾，羊绒触感柔软，却掩不住她眼底的疲惫。
阿K笑着点头，发丝被雨水洇得微卷，像极了她们在实验室熬夜时的模样。
“好了，快进去吧。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艾敬抱了抱阿K，然后看着阿K走进安检通道。
“等我回来，我们一定要去吃最辣的火锅。”阿K对艾敬俏皮地笑道，“你也快回去继续复习吧。快回去吧。”
艾敬朝阿K挥手，脑子里想起培训时老师说的那句“每个保研生都带着深夜的星光”，忽然鼻子发酸。
出机场大门，正要往地铁口走的时候，艾敬的手机震动，收到两条消息，一条是阿K的：“艾艾，我好像还是有点紧张。”还有一条是李冬阳发过来的：“艾艾，我好想你啊。”
艾敬毫不犹豫选择先回阿K的信息：“你都这么优秀了，还紧张个毛线。”
然后，她再回复李冬阳的温柔：“哈哈，有多想？”
“就像心里燃着一团火，一首烧个不停。”李冬阳略显油腻的回复。
“紧张的时候，你就当作心里燃着一团火，一首烧个不停。”艾敬笑着将李冬阳的这条信息，转送给了阿K。
深秋的风有些阴冷，但大家的内心里都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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