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烈阳裹着升腾起的水汽，将西川大学浸成一壶温吞的老茶。
艾敬拖着行李箱站在308寝室门口，指腹着门把手上的锈迹——那是大二那年她和阿K抢遥控器时磕掉的漆。屋内突然爆发出一阵笑闹，许静的声音混着塑料包装袋的脆响：“申缘你偷吃我的枣花酥！”
“艾艾！”门被猛地拉开，阿K的发尾扫过艾敬鼻尖，发梢还沾着柠檬味的护发精油，“快进来，许静从北京带的稻香村都快被我们啃光了！”
寝室里的陈设恍如昨日：艾敬的床铺己经被阿K整理好；许静的床上堆着半人高的考公资料，《行测5000题》封面贴着“必过”便利贴，边角被翻得发毛；申缘的化妆镜前摆着支口红，正是网上很火的“豆沙色专业妆必备”。
“尝尝这个牛舌饼，咸甜口的。”许静递来个油乎乎的纸袋，目光在艾敬眼下的青黑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转向行李箱，“湘南的酱板鸭带了没？快拿出来祭五脏庙！”
艾敬 unpack时，阿K忽然指着窗外：“看，新生在拍集体照。”操场中央，一群穿着荧光色卫衣的新生正举着纸板拼成“你好，青春”，快门声此起彼伏，像撒了把彩色的玻璃珠。
她想起几年前自己站在同样的位置，拼命把脸往镜头前凑，那时同学们还相互加油鼓励，说：“大学要活得精彩”。
“真年轻啊。”阿K咬着酱板鸭感慨，辣油在嘴角洇出红痕，“咱们大一的时候，哪知道大西会这么难。”
艾敬笑了，指尖抚过行李箱里的考研日历——9月1日的红圈旁，新添了行小字：“距考研113天，必过。”
图书馆灯火通明，艾敬的钢笔尖停在“谈谈新闻专业主义”的论述题上。阿K的头歪在《生物化学》教材上，口水把“三羧酸循环”的图表泡得发皱，活像她大二那年在实验室把试剂弄混时的窘迫模样。远处的新生晚会早己散场，走廊里只剩下她们的影子，被应急灯拉长在地面，像两株倔强的向日葵。
“喝杯咖啡？”艾敬推推好友的肩膀，指了指自动贩卖机，“生椰拿铁卖完了，只剩黑咖。”
阿K起身时，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自习大军齐刷刷看着她。自动贩卖机的冷光映出两人眼下的青黑，艾敬扫码时，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己的衬衣领子都己经磨出了毛边，像块被反复揉搓却舍不得丢的旧抹布。
考研、考公的女生，真的是一点也不在乎打扮了，在乎的是最终的那个结果。
“叮”的一声，咖啡罐掉进取货口。阿K忽然指着远处的逸夫楼：“这个时候教室里还亮着灯，真是可怕的大西。”
艾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逸夫楼的尖顶在夜空里清晰可见。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李冬阳的消息跳出来：“艾艾，我回学校了。马上到图书馆楼下，给你带了奶茶、还有兔子脑壳。”
她快速跑下楼，看见男生还推着行李箱站在路灯下，卫衣兜帽遮住半张脸，手里的还提溜着两个塑料袋。“刚出锅的兔子脑壳，还有些热度，很香。还有奶茶，都是少冰，你一杯，阿K姐一杯。”
“啊，冬冬，你都还没回寝室的啊？想你，想你，想你。”艾敬忍不住捏了好几下李冬阳帅气的脸庞。
“我也想你啊。艾艾。”李冬阳把塑料袋塞进艾敬掌心，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图书馆冷气很足吧？”
艾敬打开塑料袋，闻了一下兔子脑壳，花椒的香气顿时往鼻子蹿，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馋这个了？”艾敬好奇地询问李冬阳。
“下自习，不吃个兔子脑壳，怎么对得起自习时死掉的脑细胞。”李冬阳其实有点想亲吻艾敬了。一个假期不见，他真的很想她。
“好的，好的，谢谢冬冬。”艾敬也有点想靠在李冬阳怀中了，特别是父亲生病的日子，她其实很多次都想跟冬阳说说内心的苦，但后来还是忍住了，毕竟大学时候的爱情，还是不要扯家里的情况。这是艾敬的真实想法。
李冬阳笑了，路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与她的影子交叠成模糊的一团。“看看你状态还算基本不错。艾艾，辛苦了。”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至少咱们都在往想去的地方走。”他忽然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色转运珠，“艾艾，我在新疆看到的，说戴上能逢考必过。”
艾敬看着转运珠在夜色里泛着微光，她笑着戴上转运珠，银链在腕间晃出细碎的光。
“我也将大三，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可以旗开得胜，考上研究生。”李冬阳挠挠头，耳尖泛起薄红。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吉他声。艾敬望着图书馆顶楼亮着的几扇窗，那些前段时间曾让她辗转难眠的压力和心酸，此刻像手中的兔子脑壳、甜蜜的奶茶，以及站在面前的冬阳，都是她的心头好。
只是艾敬还要回图书馆继续投入与阿K的考研“鏖战”。李冬阳望着艾敬被路灯镀上柔光的侧脸，还是忍不住亲吻了艾敬的脸颊，然后带着眷恋与不舍，转身往自己寝室方向走。
艾敬提溜着塑料袋回图书馆继续战斗，首到馆里熄灯音乐响起。她和阿K回到寝室时，申缘正对着镜子补口红，台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展翅的蝶。
“明天税务局实习面试，这妆够稳重吧？”她转了个圈，工装裤口袋里掉出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基层治理30问。”
许静趴在桌上改面试稿，自言自语中：“好难啊，回答不出来。”她的《申论范文宝典》摊开在腿上。
“快来一起吃兔头啦。有点冷了，但味道还是一绝。”艾敬高举着袋子，扯开嗓子吆喝。
大西来了，像场注定要穿越的迷雾。但艾敬知道，只要握着手中的星光，每一步都算数。就像此刻寝室里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温暖而坚定——那是属于她们的青春，在黑暗里静静生长，终将破土而出，迎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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