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敬的手机在凌晨五点的黑暗中亮起，屏幕上跳出三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来自火锅店老板：“今日主推新品藤椒牛舌，首播脚本速发”；
第二条是李冬阳凌晨三点发来的单词打卡：“背完List27，发现‘perseverance’和你的策划案一样有棱角”；
第三条来自308寝室群，阿K发了个熊猫头表情包：“考研狗刚梦见自己在火锅里涮政治题，救——”
距离火锅店实习结束还有21天。前段时间请假大半个月，老板还是很善解人意地给了实习补贴。当然，前提还是艾敬的短视频剪辑确实给老板带来了较好的流量。
艾敬摸黑套上牛仔裤，裤兜蹭过昨天整理的首播台本纸页。镜前灯亮起的瞬间，艾敬看见自己眼下的青黑又深了几分，像被水墨洇开的两道痕。
化妆台上，黄佳丽送的那支“反转巴黎”口红静静躺在角落。艾敬忽然心血来潮，往嘴唇上轻轻抹了一下，气色顿时提亮了不少。
火锅店后厨的铁皮门在晨雾中吱呀作响，艾敬抱着策划案推开员工通道，厨师长正对着新品牛舌发愁：“这藤椒油的爆汁感，怎么让观众隔着屏幕感受到？”
她翻开笔记本，昨天深夜画的分镜图上，牛舌在热油中蜷曲的弧线旁写着：“用微距镜头捕捉油花飞溅，搭配‘滋啦’音效增强代入感”。
“让小林来播。”艾敬指了指正在调试设备的小林，对方昨天刚在抖音发了条“后厨日常”，意外收获2万点赞。
艾敬蹲下身调整三脚架高度，镜头里的牛舌在晨光中泛着新鲜的粉红，表面的纹路清晰可见，像等待书写的五线谱。小林乖乖地站到镜头里，往锅里倒藤椒油的瞬间，她抬手看表——油温升至210℃时，精准按下录音键。
上午十点，艾敬蹲在店门口构思首播预热图文。阳光斜切过她的后背，将影子拉得老长。保温袋上的烫金Logo在策划案上投下光斑，她忽然想起某网络大咖说过的话：“每个细节都是故事的标点符号”。
于是在文案里加上骑手系保温袋的特写描述：“那双手关节突出，虎口处有块淡色的疤——是帮我们搬摄像机时蹭的。”
首播间的热度在下午十三点达到高峰。艾敬躲在后台看监控，小林举着筷子夹起牛舌，在镜头前轻轻一抿，虽然表情管理失败地皱了皱眉，却意外带出真实的“嘶哈”声。
弹幕里刷过成片的“看着就辣”，艾敬盯着后台数据——粉丝数正在以每分钟20人的速度攀升，距离目标还差8000。
手机震动，李冬阳发来张照片：他的西级笔记上贴着刚画的藤椒牛舌简笔画，旁边写着：“辣度满分，你的策划案也是。”
与此同时，李冬阳正在图书馆顶楼背作文模板。六月的风穿过窗户，他的单词本被吹开，正好翻到“delicious”那页。
远处的火锅店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牛油香，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便携风扇——那是艾敬昨天硬塞给他的，是火锅连锁店的赠品，艾敬当时还很甜地对着李冬阳说：“吹走困意，吹不散决心”。
下午三点，首播迎来意外亮点。正当小林介绍牛舌的营养价值时，后厨的三花流浪猫突然跳上操作台，对着镜头歪头嗅了嗅牛舌。
首播间瞬间被“猫猫质检员”的弹幕刷屏，艾敬灵机一动，在策划案速记栏写下：“抓拍猫咪互动，制作‘招财猫认证’表情包”。
傍晚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艾敬从火锅店赶回来自习，她抱着策划案往图书馆跑时，豆大的雨点砸在纸页上，晕开小片墨痕。
李冬阳早在门口等候，撑起的伞大半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淋得透湿。“先去烘干策划案，”他接过滴着水的文件夹，“我带了吹风机，在三楼自习室。”
自习室的暖光里，艾敬仔细抚平卷边的纸页，李冬阳则举着吹风机对着边角吹。热风裹着他身上的皂角香袭来，她忽然想起高中时看的老电影，男主角也是这样替女主角烘干淋湿的书本。“西级听力最后一题，”男生忽然开口，“是关于饮食文化的，我听出了‘spicy’和‘tradition’。”
李冬阳坐在一旁默默刷英语西级题，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偶尔抬头看艾敬皱眉改脚本的模样，嘴角会轻轻扬起。
艾敬写完短视频策划案，开始认真翻阅新闻专业书籍，她的计划是15本专业书，根据学习笔记，全部认真过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名词解释。这是个繁杂的工程。但为了填补跨学科的知识空白，必须要下这个苦功夫。
艾敬己经看到了第三本专业书。中场休息时，她也打开火锅店的首播间，看见小林正在展示最后几份藤椒牛舌库存，弹幕里刷着“求补货”。大概有1200多个客户同时在观看。感受得到小林己经很卖力的推销产品了。
老板也曾想喊艾敬露脸首播，尽管是个很锻炼人口才和胆量的事情，但艾敬思忖再三，还是拒绝了。她暂时也没有想过要做个女主播。
手机在这时震动，艾敬看到工作群里老板的消息：“恭喜今日成交量12万元！月底大家奖金翻番。”大家都在争相庆祝，艾敬的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然后理智告诉她，该认真看书了。
李冬阳还在很认真地做英语西级习题。应该是己经完成了一套模拟，正在比对答案。他忽然怔怔地看着艾敬，轻声跟她说话：“我也怕考不过，但最近看到你这么认真地做事，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在意结果了。”
艾敬用手指刮了一下李冬阳的鼻子，鼻尖上都有认真的汗珠了。
“明天去吃火锅吧，”艾敬指着远处的店招，“老板说要给我们留最新鲜的牛舌。”李冬阳笑了，露出虎牙：“好，但我要先背完新的范文。”
艾敬点点头，然后又沉浸到新闻专业书籍中去了。夜风掠过草坪，带来远处的蝉鸣。李冬阳忽然给她递过来一张书签，他在背面写下：“我们都在成为更好的人。”艾敬接过书签，在后面画了个笑脸：“是一起变更好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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