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日:终于挣脱了连绵阴雨的桎梏,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树的缝隙,在窗台上投下铜钱似的光斑。
艾敬对着穿衣镜调整正装领结时,指尖在真丝面料上划出细碎的响,那是她攒钱买的“战袍”,藏青色的布料在晨光里泛着低调的光泽,却被她攥出了褶皱。
“别动,我给你喷点定型喷雾。”许静举着瓶子凑过来,水雾在艾敬发梢凝成细小的露珠,“你这头发比我申论答题卡还毛躁。”
镜子里映出两个身影:艾敬穿着西装套装,许静套着印着“逢考必过”的卫衣,两人身后的书桌上,考研资料仍堆成小山,还夹杂着许静的考公冲刺题。
“准考证、身份证、简历……”许静帮忙清点物品,忽然举起个小布袋,“喏,这个一定要戴着,可是李冬阳给你的幸运链。”
艾敬接过来时,链子在掌心发出磨砂质感。她想起视频里李冬阳举着放大镜刻字的傻样,鼻尖忽然发酸,赶紧把链子塞进修身西装的内袋,让它贴着心口,像句无声的加油。
要出发上战场了!父亲也在客厅正襟危坐着,等艾敬出门时,还要提醒两句:“平常心,我女儿是最棒的。”
“对,我是最棒的,最棒的。”艾敬信心满满,斗志满满。
她和许静牵手出门,两人走出楼时,下意识挺了挺背脊,却被许静拽住手腕:“别绷着,你看你肩胛骨都快戳穿西装了。”
湘南师大的钟楼在晨光里敲了八下,艾敬踩着高跟鞋走进面试楼时,鞋跟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像踩在自己狂跳的心脏上。
候考室里己经坐满了人,有人在默背资料,有人对着手机练习微笑,空气里弥漫着发胶和紧张的汗味。
“27号,艾敬。”工作人员念到顺序号时,她感觉许静在背后推了把,手里的简历夹差点掉在地上。
领完序号,艾敬和许静坐在一块,期间还和阿K视频了一会,那头传来“艾艾,棒棒哒”的加油声。
等待的两个小时像被拉长的橡皮筋。许静说,坐得有点屁股疼了,想下去走走。然后,就剩下艾敬坐在塑料椅上,膝盖并拢成标准的90度,看着墙上的校徽发呆。
不一会,许静发来消息:“我在楼下星巴克,有事随时call我。”她回复了个握拳的表情,却发现指尖在屏幕上打滑。
隔壁女生突然低声惊呼,原来她的手机掉进了垃圾桶,艾敬下意识起身帮忙,却听见工作人员喊“27号准备”。
艾敬赶紧冲进洗手间补妆,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白,口红涂出了唇线,赶紧用纸巾擦掉重画,却越描越歪,最后索性抹掉所有唇妆,只留下自然的血色。
“下一位。”
推开面试室的门时,艾敬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五位导师坐在长桌后,中间那位银发教授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反光让她看不清表情。
她想起培训时模拟过无数次的场景,却在关门的瞬间忘了该先迈哪只脚,最后几乎是小跑进了房间。
“各位老师上午好。”她鞠躬时,听见西装后摆发出细微的撕裂声,慌忙首起身,感觉脸颊烧得像煮熟的虾子。
“请坐。”中间的教授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温和,“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三分钟。”
艾敬把简历放在桌上,指尖触到冰凉的桌面,忽然想起昨晚对着镜子练习的无数遍台词。
“大家好,我是艾敬,本科就读于西川农业大学生物工程专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强迫自己盯着教授胸前的校徽,“跨考新闻传播,是因为发现生物学观察与新闻调查有共通之处,比如都需要……”
说到“饲料厂实习见闻”时,她看见最右边的女教授嘴角似乎扬了扬。培训老师的话在耳边响起:“讲真实故事,别背模板。”于是她放弃了准备好的华丽辞藻,首接描述那个蹲在饲料袋上刷短视频的大叔,阳光如何晒得他额角的汗珠发亮,手机里的土味情歌如何与轰鸣的机器声交织。
“所以我想研究技术推广中的传播困境,”她结束发言时,发现掌心全是汗,“就像观察细胞需要显微镜,记录时代也需要独特的视角。”
接下来的提问,像连珠炮。
“如何理解算法推荐导致的信息茧房?”
艾敬想起培训时画的思维导图,却脱口而出:“这像生物实验里的单一培养皿,看似高效,却扼杀了多样性。比如我父亲总看养生视频,现在坚信绿豆能治百病……”她听见自己举例时带了乡音,赶紧清清嗓子,“当然,破茧需要主动接触异质信息,就像给培养皿添加不同的营养剂。”
“如果你的研究涉及隐私问题,如何平衡?”
这个问题让她卡了壳。她想起培训老师说的“用生活例子化解难题”,于是说:“这像给实验动物编号,既保证数据可追溯,又保护个体隐私。比如在乡村调研时,我会用‘养殖户A’代替真名,就像实验室用‘小鼠23号’代替具体编号。”
第三位导师突然用英语提问:“What's your uanding of journalism ethi the AI era?”
艾敬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她在心里默念培训时背的模板,却看见林悦教授正转动着钢笔,忽然想起最后一堂课上说的“把考官当朋友”。
“Well, ethics is like the microscope in my lab,”她听见自己的发音带着明显的川普腔调,“AI enhance efficy, but we must check...check if the 'cells' are healthy, you know, like verifying sources...”
她看见林悦教授似乎听进去了,有一种比较满意的微表情,顿时胆子大了些,索性抛开语法,用手势比划着:“So, when AI writes news, we o be the 'quality trollers', just like I used to check culture medium for ination.”
“时间到。”旁边的工作人员提醒。
艾敬站起来鞠躬时,听见椅子腿刮擦地面的声响。林悦教授忽然开口:“艾敬同学,你觉得生物背景给你带来的最大优势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在准备范围内,她愣了两秒,想起父亲昨晚说的“说真话”。“是耐心吧,”她看着教授的眼睛,“养细胞需要每天观察记录,有时候等一个实验结果要半个月,这让我学会了等待,也学会了在重复中发现不同。”
走出面试室时,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许静从楼梯拐角冲出来,手里举着杯冰美式:“怎么样怎么样?”
艾敬接过咖啡,感觉手指还在发抖,却咧嘴笑了:“我好像把‘’说成了‘显微镜’,还比划得像个猩猩。”
两人坐在台阶上喝咖啡时,艾敬看见林悦教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她的简历。教授路过时,忽然停下脚步,对她笑了笑:“艾敬同学,你的研究计划很有意思,等成绩出来可以来找我聊聊。”
艾敬看着他走进电梯,忽然想起培训教室的白板,想起那句被擦了又写的“尽人事听天命”。她忽然觉得无论结果如何,这场仗她打得还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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