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的最后一天,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终极冲刺:面试心态急救指南”,旁边画着个咧嘴笑的太阳,却被不知谁泼上的水渍洇得有些模糊。
主讲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来,手里挥着一沓A4纸,纸边被翻得毛糙,像团被啃过的面包。
“最后一节课,咱不讲干货,聊点掏心窝子的话。”老师把纸往讲台上一拍,发出沉闷的响,“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肯定很期待、也许还有些紧张。”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艾敬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却感觉脸颊肌肉僵硬得像块风干的牛皮糖。
她旁边的男生正用钢笔在准考证复印件上画小人,给每个导师头像都添上夸张的胡子,笔尖戳破纸页时,发出“嘶”的轻响。
“复试这事儿,”老师忽然压低声音,像说什么秘密,“就跟相亲似的。导师看你,你也看导师,讲究个眼缘。”
他踱步到艾敬这排,突然停住,“比如这位跨考的同学,你觉得导师为啥要招你?”
艾敬猛地抬头,心跳漏了半拍,看见老师手里捏着她的简历复印件,纸角还沾着昨天喝咖啡时溅上的奶渍。
她张了张嘴,想说“因为我努力”,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因为...因为我能把生物知识和新闻结合起来?”
“错!”老师啪地拍了下桌子,把前排女生吓得笔都掉了,“因为你有趣!你想想,每天面对一堆研究数据,突然来个懂细胞又懂传播的,导师不得眼前一亮?”
他弯腰,指尖点在艾敬简历的“校园征文一等奖”上,“就像这篇文章,写‘饲料厂实习见闻’,你把养殖户刷短视频比作‘信息茧房’,这就是闪光点!”
艾敬盯着简历上那个红圈,忽然想起实习时,那个蹲在饲料袋上刷短视频的大叔,阳光晒得他额角的汗珠发亮,手机屏幕里正播放着土味情歌。她当时觉得可笑,现在却发现,那些真实的瞬间,才是面试里最鲜活的素材。
教室后面的饮水机突然“咕嘟”响了一声,像谁在叹气。
老师开始放模拟面试视频,屏幕里的考生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回答问题时眼睛总往天花板瞟。
“看见没,这就是典型的‘考官恐惧症’。”老师用激光笔圈出考生僵硬的肩膀,“记住,进了面试室,你就当自己是去聊闲天的,对面坐的不是考官,是...是隔壁邻居大爷!”
艾敬忍不住笑了,想起小区传达室里那个总在楼下晒太阳的王大爷,每次见她都要问“吃饭了没”。
如果把林悦导师想象成王大爷...她试着在心里模拟了一下,嘴角刚扬起,就被老师的声音打断:“来,现场模拟!艾敬,就你了,假设我是导师,你现在进门。”
心脏猛地撞向肋骨,艾敬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站起来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引得全班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老……老师好。”艾敬往前走时,感觉脚下像踩着棉花,“我是来参加复试的艾敬。”她试着模仿老师说的“隔壁大爷”心态,想象眼前的老师穿着汗衫、摇着蒲扇,可刚对上老师锐利的眼神,脑子里的弦“啪”地断了。
“为什么跨考?”老师的声音陡然严厉,像换了个人。
艾敬张口就来:“因为生物工程就业难,我不想去饲料厂扛饲料...”话说到一半,看见老师眉头皱成川字,才惊觉自己说了大实话。她慌忙补救:“不,不是...是因为我发现新闻和生物有很多共通点,比如都需要观察、记录,还有...”她想起培训时写的研究计划,“还有,我想把生物防治技术的推广过程,做成深度报道,让更多农户看懂...”
“停。”老师突然笑了,眼里的严厉消散不少,“这就对了,说人话,别拽术语。”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模拟考生,“你看,刚才那番话就比背模板强百倍。”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透过窗帘缝隙,能看见远处教学楼的红屋顶。培训教室的钟摆发出“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敲在艾敬心上。她摸出兜里的转运珠,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想起李冬阳说的“把面试当分享会,别当审判会”。
老师开始发“急救包”——其实就是几张印着小贴士的卡片。艾敬拿到的那张写着:“紧张时,悄悄掐自己大腿,痛感能转移注意力。”
她忍不住抬头看老师,发现他正冲自己眨眼睛,嘴角藏着笑意。
最后半小时,全班站起来喊口号,声音参差不齐,却透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加油!上岸!必胜!”艾敬跟着喊,喊到第三声时,感觉积压了七天的焦虑随着声音一起吼了出去,胸口顿时松快不少。
下课铃响得猝不及防,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有人收拾东西时碰掉了书,有人在走廊里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
艾敬坐在座位上没动,看着黑板上被擦得模糊的“尽人事听天命”,忽然觉得这七个字像团温暖的火,烘得眼眶发热。
许静还有一个星期的培训,但今日培训刚好结束,她过来拉艾敬:“走啦,回你家吃晚饭,阿姨说炖了鸡汤。”
走出培训教室时,雨己经停了,湿漉漉的空气里飘着泥土的腥甜。
艾敬抬头看见一小片蓝天从云层里挤出来,像块被洗干净的蓝手帕。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里灌满了清新的空气,那些紧绷了七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路过便利店时,许静非要买两根棒棒糖,说是“考前甜一甜”。
艾敬选了草莓味,含在嘴里,甜味慢慢化开,一首甜到心里。
她想起老师最后说的话:“面试就像拆盲盒,你不知道会抽到什么题,但只要准备好自己这个‘盲盒’,就没什么好怕的。”
回到家,父亲己经把她的面试衣服熨得平平整整,搭在沙发背上。
看见她进门,父亲赶紧从厨房端出碗热牛奶:“累坏了吧?快喝点热的。”
艾敬接过牛奶时,发现父亲的手也在抖,却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明天面试,就当去相亲,别紧张。”
她忍不住笑了,想起培训时把导师比作“隔壁大爷”,现在觉得,父亲这话更幽默。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大不了就是互相看不上嘛。
晚上,艾敬躺在床上,听着许静在客厅小声背诵时政要点,这姑娘真是像只勤奋的小蜜蜂。
艾敬摸出枕头下的初试准考证,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照片上的自己真是有点土,笑得也有点傻。
她对着照片做了个鬼脸,然后把准考证压在枕头下,就像压下了所有的焦虑。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踏实,梦里没有考官,没有难题,只有一片灿烂的向日葵花田,她站在中间,笑得比阳光还甜。
因为她知道,无论明天结果如何,这一路的努力,己经让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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