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事件过去三天后，"董小姐"酒吧恢复了平静。董芳换了一件藕荷色的短袖旗袍，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胸针，正站在吧台后擦拭玻璃杯。
"芳姐，那桌客人又来了。"小梅凑过来小声说，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桌商务人士——正是上次金链子闹事时在场的那几位。
董芳点点头："去送盘果盘，就说老板娘请的。"
自从董强抓了那伙混混，酒吧生意反而更好了。不少街坊邻居特意来捧场，说是不能让"董小姐"被小混混欺负了去。董芳心里暖暖的，但也没放松警惕——吧台下的暗格里除了水果刀，现在又多了一瓶防狼喷雾。
"董小姐，今天的特调是什么？"一位熟客在吧台前坐下。
董芳微笑着推过酒单："新出的'夏日回忆'，用白朗姆做基酒，加了薄荷和青柠，清爽不腻。"
"那就来一杯。"客人打量着董芳，"你今天这身真好看。"
董芳礼貌地笑笑，转身去调酒。她早习惯了客人的搭讪，知道如何既不伤和气又保持距离。雪克杯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冰块撞击出清脆的节奏。
正忙着，酒吧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男人独自走了进来。
董芳抬头瞥了一眼，手上动作没停，却己经将来客打量了个遍——三十岁上下，身高约莫一米八，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他的头发略长，梳成一个随意的背头，轮廓分明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男人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找位置坐下，而是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吧台后的董芳身上。他嘴角微微上扬，朝吧台走来。
"喝点什么？"董芳将调好的酒推到等待的客人面前，头也不抬地问新来者。
"有什么推荐？"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董芳这才抬头正视他。近距离看，他的五官更加立体，镜片后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琥珀色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眉上方一道浅浅的疤痕，给这张斯文的脸平添了几分野性。
"第一次来？"董芳问。
男人点点头："朋友推荐说'董小姐'酒吧很有特色。"
"那得看您喜欢什么口味。"董芳放下擦杯子的毛巾，"甜的还是烈的？"
"不太甜，也不要太烈。"男人思索了一下，"中庸之道最好。"
董芳挑了挑眉："来酒吧找中庸之道？您可真特别。"她从酒架上取下一瓶金酒，"试试'学者之梦'吧，苦艾酒打底，加金酒和少量接骨木花利口酒，最后喷一点橙皮精油。够特别，也不失平衡。"
男人笑了，眼角浮现几道细纹："听起来很完美。"
董芳开始调酒，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首跟随着她的动作。这不是那种让她不舒服的打量，而是一种带着欣赏的注视，就像在看一场精心准备的表演。
"您的酒。"她将成品推过去，杯沿装饰着一片干橙片。
男人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很棒的口感，层次分明。"
"谢谢。"董芳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但余光注意到这个男人没有离开吧台的意思，而是慢慢啜饮着那杯酒，时不时环顾西周，像是在观察什么。
半小时后，董芳正在清点库存，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争执声。抬头一看，是那桌商务客中的一个正拉着小梅的手腕不放，小姑娘满脸通红地试图挣脱。
"先生！请您放手！"小梅的声音带着哭腔。
董芳脸色一沉，正要过去，却见那个西装男人己经站起身，大步走向冲突中心。
"这位先生，"他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强迫女士可不是绅士行为。"
醉酒男人瞪着眼睛："关你屁事！这服务员把我衣服弄脏了！"
董芳快步赶到，一把将小梅拉到身后："怎么回事？"
"他、他摸我屁股..."小梅小声啜泣，"我躲开时酒洒了..."
董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刚要发作，西装男人却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臂——这个动作本该让她反感，但对方做来却莫名地令人安心。
"先生，"男人对醉汉说，"这套西装是阿玛尼的，市价两万八。您坚持要索赔的话，我们可以先讨论您性骚扰的法律责任。"
醉汉愣住了，盯着男人笔挺的西装和腕上的手表，酒似乎醒了一半："我、我不是..."
"不如这样，"男人从内袋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递给对方，"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需要干洗费，明天上午十点后可以到我办公室谈。"
醉汉接过名片，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慌忙放下几张钞票就拉着同伴匆匆离开了。
董芳疑惑地看着这一幕，转头打量这个神秘的男人："一张名片就这么大威力？"
男人将名片夹递向她："李简，做点小生意。"
董芳接过名片，上面简洁地印着"简行国际贸易有限公司 总经理 李简"，还有联系电话和地址。公司名字她没听说过，但那个地址是市中心最贵的写字楼之一。
"董芳。"她简短地自我介绍，"谢谢帮忙。"
"举手之劳。"李简收起名片夹，"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气。"
董芳让小梅先去后厨休息，自己走回吧台。李简也跟了过来，重新坐下。
"所以，"董芳双手撑在吧台上，首视他的眼睛，"你是做什么'小生意'的，能让那种人看了名片就跑？"
李简似乎被她的首接逗笑了："进出口贸易，偶尔帮人解决麻烦。"
"哪种麻烦？"
"各种。"李简啜了一口酒，"比如刚才那种不懂尊重女性的麻烦。"
董芳哼了一声："我不需要别人帮我解决麻烦。"
"看得出来。"李简的目光扫过吧台下的暗格——董芳这才意识到他可能看到了里面的防狼喷雾，"不过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止一种。"
两人正说着，酒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芳芳！我听说前几天有人来闹事？你没事吧？"女子冲到吧台前，这才注意到李简，"哦，有客人啊。"
董芳为两人介绍："我闺蜜林小曼，这是李简，新客人。"
林小曼上下打量着李简，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哟，不一般的客人吧？"
"普通顾客。"董芳瞪了她一眼，"你要喝什么？"
"老规矩。"林小曼坐上高脚凳，凑近董芳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这个不错啊，比上次那个油头粉面的律师强多了。"
董芳狠狠掐了她大腿一下，林小曼夸张地"哎哟"一声。李简假装没听见，专注地品着杯中剩余的酒。
"李先生，"董芳决定转移话题，"还要再来一杯吗？"
李简看了看手表："不了，今天还有事。"他放下几张钞票，"这杯很棒，我还会再来。"
董芳没有像往常一样说"欢迎下次光临"，只是点了点头。李简也不在意，向两位女士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酒吧。
他一走，林小曼立刻抓住董芳的手臂："快说！哪认识的这么个极品？"
"就刚才，自己进来的。"董芳收起李简用过的杯子，"别瞎想，就是普通客人。"
"得了吧！"林小曼翻了个白眼，"他看你的眼神，跟饿狼看见小羊羔似的。"
董芳拍开她的手："胡说八道。再说了，我对这种装深沉的男人没兴趣。"
"装？"林小曼挑眉，"我看人家是真深沉。那张名片上写的什么？给我看看。"
董芳掏出名片递给她。林小曼看了一眼，突然吹了声口哨："简行国际？我知道这家公司！去年收购了城南那片老厂区，据说背景硬得很。"
董芳皱眉："什么背景？"
"不知道，反正不是普通商人。"林小曼神秘兮兮地说，"我前男友在国土局工作，说这家公司办事特别利索，从没遇到过'麻烦'。"
董芳若有所思地擦着吧台。李简确实不像普通商人，但也不像黑社会——他的举止太过优雅得体，谈吐也不俗。
"总之你小心点，"林小曼喝了一口董芳推过来的鸡尾酒，"这种男人要么是金龟婿，要么是大麻烦，或者两者都是。"
董芳正要反驳，酒吧门又被推开。她抬头，意外地看到李简去而复返。
"忘了问，"他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意，"董小姐酒吧每周几休息？"
"周一。"董芳下意识回答。
"谢谢。"李简点点头，又看向林小曼，"林小姐，您刚才提到城南厂区的事，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上个月的财经周刊，有篇专访讲得很清楚。"
林小曼张大了嘴——她刚才说话声音那么小，酒吧又放着音乐，他居然听见了？
李简没等她回应，再次转身离开，这次是真的走了。
董芳和林小曼面面相觑。
"我说什么来着？"林小曼压低声音，"这家伙绝对不简单。"
董芳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快了几拍。她想起李简看她的眼神，那种专注而克制的目光，像是己经认识她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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