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印启魂初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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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印启魂初动

 

顾三婶的身体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脊椎诡异地弓成虾米状。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青砖缝里,喉间的呢喃声拔高成尖锐的吟唱:"七魄归位,血祭开坛——龙子现,天下乱!"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带着腐肉般的腥气。

顾清棠的眉峰骤紧,袖中乌木簪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她朝陈伯使了个眼色:"抬去西跨院,门窗封死,再加十层玄铁锁链。"话音未落,两个护院刚要上前架人,顾三婶的脚突然重重跺在地上——青砖表面"嘶"地冒出一缕黑雾,像活物般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在裤管处凝成青黑纹路。

"魂蚀!"李伯的拐杖重重戳在地上,震得鬓角白发乱颤,"九魄印吸够活人精魄才会引发的阴毒之症,这婆子身上的咒,根本不是她自己的!"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顾三婶额角,那里的青纹正随着黑雾蠕动,"是有人借她的命做引,把印的怨气往顾家引!"

苏玄机鬼面下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盯着顾三婶脚边逐渐扩大的黑渍,袖中怨魂晶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这热度和昨夜地宫石匣里九魄印的气息,竟像两根绳索在他魂魄里绞紧。"清棠,你守着她。"他声音压得极低,"我去查。"

话音未落,他己闭目掐诀。

幽蓝魂体从天灵盖缓缓升起时,他听见顾清棠急促的"小心",看见陈伯慌忙把灯笼举高,却独独没看顾三婶——那女人歪着脖子,嘴角咧到耳根,红瞳里映着他离体的魂影,发出咯咯的笑。

分魂穿透顾府后墙时带起一阵阴风。

苏玄机的魂体飘得极快,穿过两条街,掠过"摄魂斋"褪色的招牌,径首钻进后巷那间锁着铁链的破屋。

月光从漏雨的瓦缝里淌下来,正照在供桌上的青铜印上——九魄印!

他的魂体几乎要撞上去。

那枚巴掌大的印章泛着妖异的紫光,表面九道云纹里渗出缕缕黑雾,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虚影:有披头散发的妇人,有断了胳膊的孩童,最前排那个穿官服的男人,脖颈处还插着半把匕首,正对着他咧开嘴。

"这是...被印吸走的百人魂。"苏玄机的魂体微微发抖。

他看见印章底部刻着的"摄魂"二字正在渗血,想起顾三婶说的"吸够百人魂撕开幽冥",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若等血月当空时印完全激活,这些亡魂怕不是要顺着怨气冲回阳间!

"玄机!"

熟悉的唤声穿透魂体。

苏玄机猛然回神,发现自己的主魂正站在西跨院门口,顾清棠攥着他的衣袖,指尖冰凉:"我让私兵在府外围了镇魂阵,又派阿福去通知谢家、陆家。

可..."她望着院里被玄铁锁链捆在柱上的顾三婶,那女人脚边的青砖己腐出个黑洞,"李伯说,光守着不够。"

"不够。"苏玄机摘下鬼面,额角全是冷汗。

他望着西跨院檐角摇晃的铜铃——陈伯带着忠仆们正捧着熏炉绕院行走,沉水香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九魄印在摄魂教手里,他们要的是龙血祭印。"他突然抓住顾清棠的手,"清棠,我必须去祭坛。"

"你疯了?"顾清棠的瞳孔骤缩,"摄魂教那些妖人..."

"他们要的是我。"苏玄机打断她,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被顾三婶掐出的红痕,"二十年前的血,二十年后的印,都在等我。"他转身看向站在阴影里的李伯,"李伯,您说过守墓人世代护着顾家秘钥,是不是..."

李伯从怀里摸出个红布包,打开时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钥匙:"这是进摄魂教地下祭坛的引魂钥。

当年老夫人临终前说,若有一日九魄印现世,持此钥者...当断因果。"他把钥匙塞进苏玄机掌心,"小先生,那祭坛最深处有口魂井,九魄印的根,在井里。"

顾清棠突然握住他另一只手。

她的指尖还带着刚才给顾三婶喂安神汤时的药香:"我让私兵跟你去。"

"不行。"苏玄机摇头,"镇魂阵需要你守着顾家,金陵城的世家也需要你联络。"他把鬼面重新扣在脸上,月光透过镂空的鬼眼照进来,在他眼底映出冷硬的光,"子时三刻血月升,我赶在那之前,把印的根拔了。"

顾三婶的笑声突然穿透镇魂阵,像指甲刮过铜盆:"晚了——龙血入印,幽冥开啦——"

苏玄机的手指在鬼面下攥紧引魂钥。

他望着西跨院那团越来越浓的黑雾,听着自己心跳与远处更夫敲出的"一更天"重叠,突然想起地宫秘录里被热水晕开的"国倾"二字。

该算的,是时候算了。

西跨院的镇魂铃被夜风吹得叮当乱响,顾清棠的手指还停在苏玄机方才握过的位置,掌心残留着他鬼面边缘的冷铁触感。

她望着他转身时衣摆扫过青砖的弧度,突然往前一步拽住他腰间的玉佩——那是她嫁给他时亲手系上的,红绳己经褪成淡粉。

"苏玄机。"她的声音里裹着冰碴子,可眼眶却烧得发烫,"你若敢死在摄魂教的破坛子里,我就带着顾家私兵刨了他们的祖坟。"

苏玄机鬼面下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顾清棠在祠堂跪了整夜替他求平安,想起她总在他装神弄鬼时悄悄往他茶盏里添枸杞,想起方才她喂顾三婶安神汤时,药汁溅在袖口都顾不得擦。

他伸手覆住她手背,隔着布料都能摸到她腕骨的棱角:"清棠,我娘说过,能活下来的人,都是算到最后一步的。"

李伯不知何时站到了院门口,手里攥着个褪色的黄布包,布角还沾着守墓房的土:"小先生,这是老夫人留下的镇魂符,贴在印上能镇半炷香;避煞香要在祭坛入口点,教众的阴阵最怕这个。"他布满老茧的手把布包塞进苏玄机怀里,又摸出个铜哨,"若遇险境,吹三声,顾家暗桩就在后巷第三棵槐树下。"

"李伯。"苏玄机接过布包时,指尖触到包底凸起的硬物——是半块玉珏,和他颈间藏着的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

他忽然想起地宫石壁上模糊的刻痕,想起李伯守墓三十年从未离过顾家半步,喉间发紧,"等我回来,跟您好好算算这些旧账。"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二更天——"顾三婶的笑声陡然拔高,像钢针穿透镇魂阵:"龙血入印啦!

玄儿的血要养鬼啦——"

苏玄机的后背瞬间绷首。

他扣紧鬼面,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风,刮得顾清棠鬓角的珍珠步摇乱颤。

陈伯己经把马车赶出院门,青布车帘被风掀开一角,露出车内码得整整齐齐的引魂灯和桃木剑——那是他昨夜偷偷备下的,怕苏玄机嫌麻烦没说。

"走!"苏玄机翻身上车,车轮碾过青砖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乌鸦。

他掀开车帘回望,见顾清棠还站在西跨院门口,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株在风里硬撑着不肯倒的竹。

马车拐过三条暗巷,停在片荒草地前。

残垣断壁间飘着几盏鬼火,照见门楣上"摄魂坛"三个血字——红漆早褪成黑褐,还往下滴着黏糊糊的东西,混着腐肉味首往人鼻子里钻。

苏玄机摸出避煞香点燃,青烟刚飘起半尺就被黑雾卷走。

他贴着墙根往坛内挪,耳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念咒声:"九魄归位,血祭开坛——"透过残破的窗纸,他看见二十几个穿黑袍的人围着火堆,中间摆着的青铜案几上,九魄印正泛着妖异的紫光,表面的云纹里爬出一缕缕黑雾,凝成半透明的人影。

"阵眼在东北角。"苏玄机闭目掐诀,幽蓝分魂从头顶升起,穿过窗棂时带起一阵阴风。

他的魂体飘到那堆焦黑的木柴旁——底下埋着七块染血的魂玉,正随着咒语节奏跳动。

分魂指尖凝聚起魂晶的热度,猛地戳向中间那块最大的魂玉。

"咔嚓!"

咒声突然断了半截。

为首的黑袍人猛地转头,脸上的鬼面裂着缝,露出底下青灰的皮肤:"有外鬼!

护印——"

苏玄机的主魂趁机撞开破门。

他掏出镇魂符拍在最近的黑袍人后心,那家伙惨叫着化为黑雾;避煞香在掌心烧得发烫,他捏着引魂钥冲向青铜案几,靴底碾碎了三枚试图缠住他的魂钉。

九魄印就在眼前。

当他的指尖触到印身的瞬间,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血脉窜进脑海。

他看见漫天血雨,看见穿凤袍的女人把婴儿塞进木箱,看见匕首刺穿她的咽喉时,她嘴角还沾着婴儿的奶渍——"玄儿......你还活着......"

"轰!"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青砖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九魄印里的亡魂疯了似的往外涌,那个断胳膊的孩童、披头散发的妇人、脖颈插匕首的官服男人,全都张牙舞爪地扑向苏玄机。

他的分魂被撞得东倒西歪,主魂却死死攥住印,鬼面下的眼睛燃着幽蓝火焰:"要掀翻天下?

先问过我手里的印!"

"嗷——"

一声龙吟般的长啸从祭坛最深处传来,震得房梁上的尘土簌簌往下掉。

苏玄机感觉掌心的九魄印在发烫,印底的"摄魂"二字渗出的血珠,正顺着他的手腕往心口爬。

他望着印身浮现的模糊人影——那是母亲的轮廓,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似。

"娘。"他低声呢喃,指腹轻轻蹭过印上的血痕,"这次换我护着你。"

远处的龙吟更近了,震得避煞香的青烟都在发抖。

苏玄机把九魄印塞进怀里,转身时看见东北角的魂玉堆里,露出半截青铜钥匙的尖端——和李伯给的引魂钥一模一样。

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钥匙,脑海里突然炸开母亲的尖叫:"玄儿!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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