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幽冥祭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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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幽冥祭坛影

 

子夜的更鼓声裹着寒气撞进窗棂时,苏玄机正攥着浴房铜盆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镜中倒影里,他褪去外袍的脊背还凝着水珠,软甲上顾清棠绣的并蒂莲贴着心口,像块烧红的炭。

这是昨夜她在烛下赶制的,针脚歪歪扭扭,偏生最后那朵莲瓣用了金线——说是"镇邪"。

此刻金线蹭着皮肤,倒比任何符咒都让他安心些。

"分魂。"他喉结滚动,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叶。

幽蓝魂体从眉心渗出的刹那,铜镜突然泛起涟漪。

苏玄机鬼面下的瞳孔猛地收缩——镜中那个"他"的眼仁里,竟浮起若隐若现的龙形暗纹,鳞片纹路与幼时铁口张临终前在他掌心画的"东宫秘符"如出一辙。

"咚——"

更鼓第二声撞破夜色时,分魂己穿透浴房地砖。

地下的潮气裹着腐木味涌进神识,苏玄机能清晰感知到分魂正贴着青石板滑行,每过一道门槛,魂体便泛起细微的震颤——这是顾家祖祠地宫的防御结界,他前日用分魂探过七次,今日特意选在子时三刻,正是结界最弱的时辰。

祭坛的轮廓在幽蓝视野里逐渐清晰。

中央石台上,半透明的九魄印泛着冷光,与壁画里那个"镇锁幽冥"的图腾分毫不差。

印下垫着块青石板,石板边缘刻着缠绕的凤纹——苏玄机的分魂刚触及那纹路,便如被火灼般弹起。

是东宫徽记!

他的分魂在祭坛上方凝滞了刹那。

二十年来,铁口张只说他是"被命运扔错地方的星子",可顾清棠那卷《东宫秘录》里的"国倾"二字,分魂术进阶时魂晶里浮现的龙纹血火,此刻全在他脑海里炸成碎片。

"碰它。"心底有个声音在嘶吼。

分魂颤抖着探向九魄印边缘。

指尖刚触到印身,彻骨寒意便顺着神识窜遍全身。

苏玄机的本体在浴房踉跄一步,额头重重磕在铜镜上——镜中幻象破碎的瞬间,他的神识里炸开一幅血火交织的画面:

暗红宫墙下,穿玄色锦袍的男人倒在血泊中,怀里的皇妃染血的手正将婴儿塞进灰布包裹。"顾家...护他..."皇妃的唇形在动,婴儿的啼哭穿透二十年时光,撞得苏玄机分魂险些溃散。

画面突然扭曲成无数碎片。

苏玄机的分魂被一股蛮力狠狠推开,神识里传来刺耳鸣响——是祭坛的防御机制!

他后知后觉想起昨夜密室坛主泛青的眼白,那些人能察觉分魂残息,这九魄印又怎会没有护主之能?

"收!"

他咬着牙默念口诀,分魂如断线纸鸢般往本体急坠。

浴房里,他的额角渗出冷汗,软甲下的心跳快得要撞穿肋骨。

分魂归位的刹那,他听见地宫方向传来"咔"的轻响——是九魄印重新镇压的动静?

没时间细想了。

苏玄机迅速套上外袍,指尖在袖中掐了个诀。

墙角的烛火突然明灭两下,一道与他身形轮廓相似的幻象从阴影里浮起,歪歪扭扭往浴房外挪去——这是分魂术衍生的"影替",能骗过人的五感半个时辰。

他猫腰钻进浴房后巷时,晨雾正顺着瓦檐往下淌。

顾府西跨院的飞檐在雾里若隐若现,像极了记忆里破筐边缘的竹片。

袖中半块怨魂晶贴着皮肤发烫,那是从祭坛角落顺来的,此刻倒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掌心发疼。

"阿玄?"

转角处突然传来压低的唤声。

苏玄机猛地抬头,就见顾清棠立在月洞门边,鬓发被晨雾打湿,手里攥着那卷《东宫秘录》。

她眼尾的泪痣在雾里泛着淡红,像滴要落未落的血。

苏玄机脚步一顿。

他摸了摸心口的软甲,那里还留着顾清棠昨夜的体温。

分魂术带回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皇妃塞婴儿的动作与铁口张临终前攥他手腕的模样重叠——原来他不是弃儿,是被藏起来的火种。

"去偏厅。"他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叫李伯。"

顾清棠望着他鬼面下泛青的唇色,忽然伸手按住他发颤的手背。

玉牌在两人相触处发烫,热度顺着血脉窜进苏玄机心口,烫得他眼眶发酸。

"我在。"她说。

晨雾漫过两人脚边时,苏玄机摸出袖中偷刮的木屑。

木料与顾家祖祠地宫的暗纹严丝合缝,而九魄印下压着的东宫石板,还有分魂术里那声婴儿啼哭——这些碎片,该拼出真相了。

他望着顾清棠发顶的晨雾,喉结动了动。

"二十年前的火,该灭了。"

偏厅的檀木门刚被推开,李伯端茶的手便抖了抖。

青瓷盏磕在漆盘上发出脆响,茶沫溅在他洗得发白的靛青布衫上,晕开团模糊的水痕。

"李伯。"苏玄机扯下鬼面,喉间还带着分魂归位后的沙哑。

他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手指却稳稳按在案上,"我在祖祠地宫见到了九魄印,印下压着块刻东宫凤纹的石板。"

老守墓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佝偻的背慢慢首起来,枯树皮似的手攥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东宫...凤纹?"

顾清棠将《东宫秘录》摊开在案上,烛火映得绢页上的血字"国倾"忽明忽暗。"昨夜阿玄分魂探地宫时,看到皇妃将婴儿塞进灰布包裹,口型是'顾家...护他'。"她指尖划过秘录里残缺的宫图,"结合李伯说过顾老爷临终前反复念叨'火种未灭',现在看来——"

"那孩子是东宫遗孤!"李伯突然站起来,椅腿在青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浑浊的眼尾泛着红,声音发颤,"难怪老主人当年冒死从火场里抢出半块玉珏,说'这是能让顾家在血雨里立住的根'!

原来...原来那不是普通的信物,是皇家血脉!"

苏玄机心口的软甲随着心跳发烫。

他摸出袖中偷刮的木屑,与秘录边角的暗纹严丝合缝:"地宫祭坛的木料和顾家祖祠同源,九魄印镇压的不只是亡魂,还有二十年前的真相。"

顾清棠突然按住他手背。

她的指尖凉得惊人,却比任何符咒都让他镇定:"摄魂教能找到地宫,说明他们早己知晓九魄印的秘密。"她翻开秘录最后一页,上面歪歪扭扭记着"九魄锁幽冥,魂动天下乱","他们要的不是顾家的命,是借亡魂之力掀翻大宁的天。"

"封锁金陵要道。"苏玄机突然开口。

他望着窗外未散的晨雾,喉结滚动,"摄魂教的人昨夜能混进府里,说明有外应。

得让顾家在城外的商队截断所有粮道、水道,先断了他们的退路。"

"我这就差人去传信。"顾清棠转身要走,却被李伯扯住衣袖。

老守墓人盯着苏玄机的眼睛,像要把二十年的光阴都刻进他骨血里:"小公子,老奴有句话...当年老主人把玉珏贴身藏了十年,临终前说'若有一日这玉见了光,顾家就是他的盾'。"他颤巍巍从怀里摸出块包得严实的红布,展开时,半块刻着龙纹的玉珏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与苏玄机分魂镜中看到的龙形暗纹,分毫不差。

窗外突然传来碎瓷声。

顾清棠的脚步猛地顿住。

偏厅的门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远处传来顾三婶尖锐的笑声,像钢针似的扎进众人耳膜。

"咯咯咯...你们以为锁得住?"那声音带着几分扭曲的尖锐,混着回音撞在青墙上,"印醒了...它在找主人呢~"

苏玄机的瞳孔骤缩。

他抓起鬼面扣在脸上,转身时带翻了茶盏,热水泼在秘录边缘,"国倾"二字被晕开一片红,像极了二十年前的血。

顾清棠己经抄起案上的乌木簪,发间珠钗叮当作响:"她被关在柴房,看守是陈伯的人。"

柴房的门从里面被撞得哐当作响。

陈伯举着灯笼的手在抖,灯笼光映出顾三婶贴在门缝上的脸——她的眼珠泛着诡异的红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青白的牙龈:"苏玄机~你以为你是谁?

那印要的是龙血,不是烂泥里的野种!"

"住口!"顾清棠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顾三婶的脸,便被对方突然暴起的力道攥住手腕。

顾三婶的指甲长得惊人,几乎要掐进顾清棠的皮肉里,声音却变得阴恻恻的:"你护不住他的...九魄印要吸够百人魂,才能撕开幽冥...到时候啊——"

"砰!"

苏玄机的分魂术瞬发。

幽蓝魂体穿透柴房木门,精准撞在顾三婶后颈的大椎穴上。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松开顾清棠的手,着滑到墙角。

可她的嘴还在动,喉间发出含混的呢喃:"...七魄归位,血祭开坛...龙子现,天下乱..."

李伯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他盯着顾三婶额角浮现的青黑纹路,声音发颤:"这是...摄魂教的引魂咒!"

苏玄机蹲下身,鬼面下的眼神冷得像冰锥。

他摸出袖中从地宫顺来的怨魂晶,那东西此刻正贴着掌心发烫,与顾三婶额间的纹路同频震动。

"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他站起身,声音裹着寒气,"清棠,让陈伯加派二十个护院守着柴房。

李伯,把玉珏收好——"

顾三婶突然又笑了。

她蜷缩在墙角,望着苏玄机的眼神像望着猎物,喉间的呢喃声越来越清晰:"...子时三刻,血月当空...九魄引,龙血融..."

晨雾彻底散了。

阳光透过柴房破窗照在顾三婶脸上,却照不亮她眼底翻涌的幽光。

苏玄机望着那抹红光,鬼面下的手指缓缓攥紧——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混着顾三婶的咒语,在耳边敲出催命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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