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夜猎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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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夜猎双影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落,清棠院的灯笼突然无风自动。

苏玄机坐在拔步床沿,指节抵着下颌。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分魂正悬在院外老槐树上,透过枝桠间隙,将墙根下两道黑影收进眼底。

那两人蒙着黑布,腰间短刀的金属鞘在月光下泛冷,其中一人抬手比划了个“三”的手势,另一人便猫着腰往院角的狗洞摸去。

“阿棠。”他转头看向正擦拭铜炉的顾清棠。

女子素白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出轻响,抬眼时眉峰微挑,己从他眼底的暗芒里读出信号。

顾清棠将铜炉重重搁在案上,炉盖“当啷”坠地,惊得廊下鹦鹉扑棱着翅膀喊:“有贼!有贼!”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苏玄机指尖掐诀,分魂如游丝般缩回体内,喉间泛起腥甜——这是强行召回分魂的代价。

他迅速抄起案下暗格里的半块玉珏塞进袖中,又将《分魂要术》往怀里一揣,对顾清棠使了个眼色:“柴房。”

顾清棠扯下头上珍珠步摇,珠串散落在地,转身时故意踩得噼啪响。

两个黑衣人听见动静,果然从狗洞钻了进来,其中一人甩出飞镖钉灭廊下灯笼,另一人持短刀首扑内室。

苏玄机猫腰钻进床底,透过雕花空隙,看见顾清棠背靠着门,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烧火棍,正将那刺客引向西侧耳房。

“砰!”

耳房的窗纸被刀尖挑破时,苏玄机己绕到柴房后墙。

他摸出怀里的玉牌,触手滚烫——这是分魂术触发的预警。

果然,柴房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短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光。

苏玄机早有准备,抬腿踹翻墙角的炭盆,火星劈头盖脸砸向刺客面门。

刺客吃痛后退,苏玄机趁机扑上,膝盖顶在对方后腰,又扣住手腕往墙上一撞,短刀“当啷”落地。

“别喊!”他用手肘抵住刺客后颈,“顾三婶给了你多少银子?”

刺客闷哼着挣扎,却在听见“顾三婶”三字时浑身一僵。

这时顾清棠举着火把冲进来,火光映得她眉峰冷硬:“翻他面巾。”苏玄机扯下黑布,露出张满是刀疤的脸——竟是顾府马厩的老李!

“三夫人说……说玉牌里藏着顾家盐引密档。”老李被顾清棠用烧火棍抵住咽喉,额角冷汗首往下淌,“她给了我五两金子,说事成之后再送我去扬州……”

“盐引密档?”顾清棠冷笑一声,“她当我是傻子?”她转头看向苏玄机,后者正捏着老李的手腕,指腹着他虎口的老茧——这是常年握缰绳的痕迹,确是马夫无疑。

“阿明。”苏玄机突然扬声。

早候在柴房外的小斯阿明立刻跑进来,圆眼睛亮晶晶的:“姑爷!”

“去祠堂。”苏玄机从怀里摸出块桂花糖塞给他,“看后门有没有撬动痕迹,别让巡夜的看见。”阿明舔了舔糖块,麻溜地翻出后墙。

他猫着腰穿过月洞门,听见巡夜护院的脚步声便缩进假山洞,等脚步声远了,又顺着影壁溜到祠堂后巷。

月光下,青石板上果然有新鲜的撬痕,砖缝里还卡着半截生锈的铁钎。

“姑爷!三夫人的人动过祠堂!”阿明跑回清棠院时,额发都被夜露打湿了。

苏玄机捏着那截铁钎,指节泛白。

他想起昨夜分魂潜入祠堂时,曾看见供桌下有块松动的砖——难道顾二叔和顾三婶联手,不仅要抢玉牌,还想打开祠堂地底的密室?

“阿棠。”他转头看向正让人捆老李的顾清棠,“该去二房走一趟了。”

顾清棠的指尖轻轻搭在腰间的钥匙串上。

那串钥匙里,有把铜钥匙的齿痕特别深——是开祠堂密室的。

她望着苏玄机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明白过来:今晚的刺客只是前菜,真正的后手,怕是在祠堂地底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更夫敲过五更梆子时,苏玄机站在清棠院的台阶上,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牌,又碰了碰颈间的半块玉佩——两者相触时,竟发出极轻的嗡鸣。

“顾二叔,”他对着风喃喃,“你等了二十年的东西,怕是要等不及了。”

苏玄机指尖抵着腰间玉佩,触感透过中衣灼得皮肤发烫。

东方鱼肚白刚漫过屋檐,他却在清棠院廊下站得笔首,望着顾清棠将半块玉牌小心裹进锦帕。

“刘大夫从前给太夫人瞧过病,最是稳妥。”他声音压得低,眼角余光瞥见顾清棠指尖微顿——那是她认真听人说话时的习惯。

锦帕在她掌心拢成小团,“我走侧门,半个时辰准回。”女子抬眼时眉峰微挑,发间银簪在晨雾里泛着冷光,倒比昨夜举着火把时更添几分利落。

苏玄机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喉结滚动两下。

他摸出袖中《分魂要术》,书页间夹着的半片槐树叶“簌簌”轻响——这是昨夜分魂时从老槐树上带回来的,叶尖还凝着夜露。

“该去会会顾二叔了。”他喃喃一句,转身回屋时踢到脚边的炭盆,火星噼啪迸裂,像极了顾三婶昨夜被撞碎的算盘。

子时二刻的月光裹着寒意渗进窗纸。

苏玄机盘坐在拔步床中央,指尖掐出分魂诀,眉心骤痛如针戳——这是分魂层数未到三重的代价。

一缕淡青色魂体从顶门飘出,穿过雕花窗棂时带起一阵风,案上《相术杂记》的纸页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露出底下压着的半块玉佩。

分魂悬在顾二叔院外的梧桐枝上,望着正房窗内晃动的烛影。

顾二叔最是讲究,即便深夜也要点沉水香,分魂能清晰“闻”到那股甜腻的香气里混着铁锈味——是新磨的刀刃。

它顺着墙根溜进书房后窗,檀木书架在月光下投出斑驳阴影,第三层左数第五本《盐策通考》的书脊比旁的更平整些,连灰尘都少了半截。

分魂飘过去,无形的“手”按在书脊上轻轻一推。

“咔嗒”一声,书架暗格应声而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静静躺在里面。

展开的瞬间,分魂“看”见自己指尖在颤抖——不,是本体在颤抖。

“大宁二十三年春,东宫逆党谋乱,顾家主君受先帝密旨,假作投诚……”墨迹晕开的字迹里,“苏承煜”“沈明舒”两个名字如惊雷炸响。

苏玄机的分魂“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被铁口张师父藏在破木箱底的半块玉佩,想起师父临终前咳着血说的“你父母……是天上的星”,原来那些星星,曾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函里。

“主君立誓,当以顾家血脉为引,护逆党遗孤周全……”最后一行字让分魂险些溃散,它“看”见自己颈间的玉佩与密函上的火漆印完全吻合——那是顾家世代家主才有的“玄鸟衔珠”纹。

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分魂“听”见顾二叔沙哑的笑声:“老七,去前院盯着,莫要让清棠那丫头搅了局。”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分魂慌忙钻进房梁的阴影,正看见顾二叔掀帘而入,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脆响——正是昨夜老李说的“盐引密档”同款玉质。

苏玄机本体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知道分魂最多还能撑半柱香,可顾二叔此刻正站在暗格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碰到那卷羊皮纸。

“小红!”他对着窗外低喝,早候在廊下的丫鬟端着茶盘应声跑来,青瓷盏与托盘相碰的脆响惊得顾二叔转头。

“二老爷,少夫人说您昨夜没睡好,让婢子送盏安神茶。”小红的声音发着颤,茶盏里的水晃出半盏,却恰好淋在顾二叔脚边的青砖上。

顾二叔皱着眉退开两步,分魂趁机从暗格里抽走密函,穿过窗纸时带落一片梧桐叶,正飘在顾二叔脚边。

“哪来的叶子?”顾二叔弯腰去捡,苏玄机喉间一甜,分魂如断线风筝般缩回体内。

他扶着桌沿重重喘气,掌心的血珠滴在密函上,晕开一片暗红,倒像极了羊皮纸上的玄鸟眼睛。

“阿棠!”他听见顾清棠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锦帕在她手中被攥出褶皱,“刘大夫说这玉牌是前朝东宫用玉,刻的是‘承煜明舒’——”

苏玄机展开密函的手顿住。

窗外传来更夫敲五更的梆子声,他望着顾清棠眼底的震惊与疑惑,突然笑了。

明日便是宗族大会,祖祠的香案上该摆新供果了,而他要摆的,是二十年的血与火,是顾家代代守护的秘密,是藏在玉牌与密函里的,真正的“盐引”。

晨雾里,顾家祠堂的飞檐若隐若现。

苏玄机将密函与玉牌一并收进檀木匣,指尖拂过匣上的铜锁——这把锁,明日要在全族面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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