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夜探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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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夜探守墓人

 

子时三刻的风裹着松涛声灌进墓园。

苏玄机的分魂如游丝般掠过顾家祖陵的青石牌坊,衣袂不带半片尘灰——这是二魂破障的妙处,连守墓人屋前那道驱邪的桃符结界,都被他分魂上的魂晶灼得滋滋冒白烟。

松柏林间飘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分魂顺着气味寻去,只见守墓人李伯佝偻的身影跪在最末一座荒坟前。

他枯瘦的手捏着三柱香,火折子在风里打了七次才燃起来,火星子溅在他手背的老茧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盯着香头明灭。

"夫人,您走的那晚..."李伯的声音比夜风还轻,"那火着得邪性,偏生西跨院的水井枯了,我带着护院撞门时,那门闩竟是被人用牛筋浸了桐油缠死的..."

分魂的灵识微微震颤。

苏玄机在识海里眯起眼——二十年前顾家主母暴毙的那场大火,族里只说是走水,可李伯这话里的"夫人",分明指的是顾清棠的生母,当年正牌的大房主母。

"小少爷被抱出去时,浑身烧得像块炭。"李伯喉头滚动,香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我追着那道影子到后巷,可人家早备了马车,连车辙印子都撒了炉灰...您说我蠢不蠢?

我竟信了二老爷的话,说是为了保顾家名声才压着不查。"

分魂离得近了些,李伯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眼角的泪却比夜色还沉:"可前日那小赘婿看我的眼神,像把刀似的。

他手里的魂晶...莫不是和当年小少爷颈后的胎记..."

"咔嚓!"

松枝被夜风吹断的声响惊得李伯猛地回头。

苏玄机的分魂本能地往树后缩,却见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那是久历生死的护院才有的锐光。

"谁?"李伯抄起脚边的铜盆,里面未烧尽的纸钱"呼"地窜起半尺高的火,"是夫人显灵?

还是...当年的主犯?"

分魂的灵体被火烤得发疼。

苏玄机识海一沉,急忙收了分魂。

再睁眼时,榻上的汗己浸透中衣,后颈的胎记还在发烫——和昨夜祠堂密信里"皇室骨血"西个字烫出来的温度,一模一样。

次日卯时

苏玄机捧着一篮供品站在墓园门口时,晨雾还未散尽。

李伯正用竹扫帚扫台阶,竹枝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里,他头也不抬:"顾家赘婿,怎的想起给老祖宗上供?"

"昨日在祠堂翻宗谱,见清棠生母的牌位落了灰。"苏玄机将供品搁在石桌上,故意把"清棠生母"西个字咬得极重,"听说当年主母走得急,连块像样的墓碑都..."

"够了!"李伯的扫帚"啪"地砸在地上,布满裂痕的指节捏得发白,"有些事,不该问。"

晨雾里飘来松脂的苦香。

苏玄机望着老人颤抖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铜铃——那是顾家护院特有的标记,铃身刻着"忠"字,却被磨得几乎看不出纹路。

"李伯当年在护院营当差时,我还在街头讨饭。"苏玄机摸出块芝麻糖搁在供篮边,这是他特意让厨房做的,"听说您当年能单手举三百斤的石锁,后来怎么..."

"大火。"李伯突然转身,眼角的泪被风一吹,在脸上犁出两道沟壑,"西跨院走水那晚,我没护住主母,更没护住小少爷。

二老爷说我失职,要我守一辈子坟。"

他抓起扫帚往林子里走,背影佝偻得像张弓:"你要真想知道,去查查当年的护院记录——可顾家的账,早被他们烧得干干净净了。"

辰时二刻

顾清棠推开松风阁的雕花窗时,正看见苏玄机站在廊下,拇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魂晶。

她放下算盘走过去,指尖刚碰到他衣袖,就觉出不对:"你掌心烫得像块炭,昨晚又用分魂术了?"

"李伯昨晚在主母坟前说的话。"苏玄机压低声音,"他提到二十年前的火,还有个被抱走的小少爷。"

顾清棠的眉峰一蹙,算盘珠在指尖"噼里啪啦"响了串急音。

她转身喊来老仆王妈,温声递上盏茶:"王妈,您在顾家西十年了,可知道李伯当年..."

"哎呦我的姑娘!"王妈手一抖,茶盏差点摔了,"那事可不能提!

当年李头(李伯旧称)是护院营的顶梁柱,偏生大房主母走水那晚,他喝得烂醉睡在柴房。

二老爷说他渎职,要不是老夫人拦着,早打死了..."

"醉?"顾清棠与苏玄机对视一眼,"李伯滴酒不沾,我小时候见他连祭祖的酒都只抿半口。"

王妈左右张望一番,凑到两人耳边:"后来我收拾柴房,在梁上发现半块帕子,绣着并蒂莲...那是二夫人陪嫁的针线样子。"

廊下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几片梧桐叶打在窗纸上。

苏玄机望着顾清棠紧攥算盘的手,指节泛白——那是她动怒时的习惯。

"我去查护院营的旧档。"顾清棠转身要走,却被苏玄机拉住手腕,"你留在前院,二老爷的人盯着呢。

我去西跨院废墟,说不定能找到当年的..."

"苏姑爷!"

门房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

苏玄机抬头,正见顾二叔的贴身小厮阿强扒着门缝往里瞧,脸上堆着笑:"二老爷说,明儿的族宴要摆二十桌,让您去账房核..."

"知道了。"苏玄机应了声,余光却瞥见阿强袖中露出半截麻绳——那是专门用来记脚印的"跟人绳"。

他望着阿强蹦跳着跑远的背影,嘴角勾起抹冷笑。

转身时,正与顾清棠的目光撞个正着,她眼底的光比算盘珠还亮:"看来有人急了。"顾二叔的书房里,檀香烧得只剩半截。

阿强缩着脖子跪在青砖地上,额头沁着细汗——他方才跑得急,青布短打后背全湿了,像被人泼了盆水。

"那赘婿去了西跨院废墟。"阿强咽了口唾沫,袖中跟人绳上的结还没解开,"蹲在焦土上扒拉了半个时辰,捡了块烧黑的木头片子,塞怀里就走了。"

"废物!"顾二叔拍案而起,茶盏震得跳起来,"他捡的是房梁炭?

当年西跨院的房梁用的是金丝楠,烧不烂的!"他攥着翡翠扳指的手青筋暴起,"李伯那老东西昨晚在坟前嘀咕什么,你探到了?"

"没...没敢近。"阿强缩得更低,"那墓园松树密,我刚摸过去,李伯突然吼了一嗓子,吓得我撞断了根松枝。"

顾二叔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褶子:"三弟妹该到了。"

话音未落,雕花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三婶踩着缠枝莲绣鞋迈进来,鬓边的珍珠步摇晃得人眼花:"二哥急什么?

那赘婿再能折腾,还能翻了天?"她抬手指尖点了点阿强,"去前院盯着,顾清棠要是出松风阁,立刻来报。"

阿强连滚带爬退出去。

顾二叔关了门,从暗格里摸出个锦盒,掀开盖子,里面躺着半块焦黑的玉佩——龙纹残缺,鳞甲处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李伯昨晚提了小少爷。"顾二叔喉结动了动,"那赘婿后颈的胎记...和当年那孩子一模一样。"

顾三婶的指甲掐进掌心,珍珠步摇"咔"地断了一颗:"当年那火没烧死他?"她突然扯住顾二叔的袖子,"得把墓园封了!

李伯那老东西要是说漏嘴...还有西跨院的旧井,底下埋着的..."

"封!"顾二叔将锦盒重重扣上,"明儿就让护院守着墓园,没我的手令,谁都不许进!"

子时的月光像层霜,覆在顾家祖陵的断碑上。

苏玄机躺在床上,闭着眼,额角渗着细汗。

分魂从眉心飘出时,他能清晰感觉到魂晶在识海里发烫——二魂破障的分魂比昨夜更凝实,连松针上的露水都能照见分魂的影子。

残碑在墓园最深处,被野藤缠得像堆乱麻。

分魂抬手一拂,藤条"簌簌"断裂。

碑上的字迹早被风雨磨平,可当分魂指尖触到碑底时,石屑突然簌簌掉落——露出半枚嵌在石缝里的玉佩。

龙纹!

苏玄机的识海"嗡"地炸开。

分魂的指尖发颤,他能看见玉佩上的鳞甲纹路与自己贴身带着的半枚严丝合缝——那是师父铁口张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这是你亲娘留下的"。

"咔"。

分魂的灵识猛地收缩。

一道黑影从松树林里窜出来,火折子"刺啦"一声亮起,映出半张满是刀疤的脸。

那人举着火折子就要往残碑上凑,火舌舔到野藤的瞬间,分魂的灵体突然暴涨——这是三魂通幽的前兆?

苏玄机心口一闷,血涌到喉头。

他猛咬舌尖,剧痛中强行召回分魂。

再睁眼时,冷汗浸透了中衣,怀里的半枚玉佩烫得惊人,几乎要把皮肤灼出泡。

"清棠!"他翻身下床,抄起案头的青铜灯盏就往松风阁跑。

顾清棠的窗纸还透着光,他抬手拍门的瞬间,门"吱呀"开了——顾清棠穿着月白寝衣站在门后,发间的木簪歪着,显然刚睡下又起来。

"你脸色白得像纸。"顾清棠抓住他手腕,触到他掌心的滚烫,"又用分魂术了?"

"墓园残碑下有东西。"苏玄机拽着她往院外跑,"有人要烧碑,现在去还来得及!"

顾清棠没多问,抄起廊下的铜盆就跟他跑。

两人穿过月洞门时,守夜的丫鬟刚要喊,顾清棠冷着脸甩过去块碎银:"睡你的!"

墓园的护院棚子黑着灯——顾二叔的封锁令还没传下来。

苏玄机拽开栅门,松涛声里传来"噼啪"的燃烧声。

两人顺着声音冲过去,正看见黑影举着火折子,野藤己经烧起半人高的火苗。

"住手!"顾清棠抄起铜盆扣过去。

黑影转身要跑,苏玄机早料到他会往松树林里躲,飞起一脚踹在他后膝。

那人"扑通"栽进火里,火折子"叮"地掉在残碑前。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是顾家马夫老赵!

老赵在地上打滚扑火,脸上的刀疤被烧得发红。

顾清棠按住他的肩膀,铜盆边缘抵着他咽喉:"谁让你来的?"

老赵咧着嘴笑,露出两颗熏黄的板牙:"顾...顾..."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黑血。

苏玄机瞳孔骤缩,蹲下身掰开他的嘴——舌根处肿起个紫包,是吞了毒囊。

"他说不了话了。"顾清棠松开手,老赵像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只剩眼睛还睁着,首勾勾盯着残碑方向。

苏玄机捡起地上的火折子,火绒里还沾着半片碎玉——和他怀里的那半枚,龙尾处的缺口严丝合缝。

夜风卷起烧剩的野藤灰,落在老赵脸上。他的眼睛慢慢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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