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决胜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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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决胜时刻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漏进书房时,苏玄机正用软布擦拭一方乌木匣。

匣中磁铁泛着冷光,金线在晨辉里像游着的金蛇,最上面那枚避毒丹朱红如血,映得他眼尾的细纹都染了血色。

"昨晚没合眼?"顾清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今日穿了月白缠枝莲纹立领衫,发间只别一支银簪,倒比平日更显利落。

苏玄机抬头,见她手里端着青瓷茶盏,雾气漫过她下颌线,模糊了昨夜分魂时他见过的那抹疲惫——昨夜子时他分魂潜入顾二叔偏院,见她在祠堂跪了半个时辰,对着顾老爷牌位低声说"阿爹,清棠要守住您的家业"。

"合了两个时辰。"他将磁铁小心收进夹层,"但该准备的都备齐了。

骰子里的铅块,赌桌下的磁铁,柳依依袖中的迷魂散......"他指尖划过匣底半块玉牌,"还有这东西,等赌局散了,或许能问顾二叔几个问题。"

顾清棠放下茶盏,茶烟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让老张带了二十个护院守在赌坊后巷,老陈盯着账房,连顾婉儿的贴身丫鬟都被我支去采买了——她今日若敢往赌坊凑,我便说她私自动用内宅银钱。"

苏玄机忽然笑了:"你总说我会算,可你才是把人心算到骨子里的。"

顾清棠耳尖微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先别夸。午后顾二叔要去赌坊'查账',我让老陈引他去后堂,你......‘’

"我会在花园'偶遇'他。"苏玄机指节敲了敲桌面,"他昨日在祠堂说'苏家遗孤'时,眼神往我颈间飘了三次——定是查到了玉牌的事。"

顾清棠的茶盏顿在半空,水面晃出细碎涟漪:"你确定?"

"分魂术不会骗人。"他摸了摸颈间半块玉牌,"昨夜我分魂进他书房,看见案头摆着半张皇陵图,边角有'苏'字朱印。"

顾清棠猛地站起,茶盏"当啷"磕在案上。

她望着窗外竹影,声音发紧:"二十年前那桩血案......"

"等今日赌局了结。"苏玄机按住她手背,"先解决眼前的狼,再对付背后的虎。"

顾清棠深吸一口气,将茶盏推到他面前:"喝了,加了蜜枣。"转身时裙角扫过他鞋尖,像只急于掩饰慌乱的雀儿。

午后的花园飘着栀子香。

苏玄机捧着个粗陶花盆,假装给顾老爷生前最爱的绿梅浇水——这是顾清棠特意安排的"偶遇"。

"玄机贤婿。"

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时,他指尖的水珠正落在梅枝上。

转身时他弯下腰,眼角余光瞥见顾二叔腰间的玉扳指——那是昨日分魂时见他塞进赌坊账房的"抵押品",上面沾着半块铅屑。

"二叔。"苏玄机慌忙放下花盆,沾了泥的手在衣摆蹭了蹭,"您怎么来了?"

顾二叔眯着眼笑,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听清棠说你最近总往赌坊跑,我这不放心么?

赘婿家的,抛头露面总不好。"他伸手拍苏玄机肩膀,指腹重重压在他肩井穴上——这是江湖上试人武功的手法。

苏玄机闷哼一声,踉跄两步扶住梅树,脸上却堆起感激:"二叔关心,玄机心里暖。

就是清棠总说赌坊要整顿,我想着......"他低头搓手,"想着替她分担些。"

顾二叔的手在半空顿了顿,突然拽起他衣袖:"这抓痕?"

苏玄机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臂弯处有道暗红抓痕——昨夜分魂时被顾三叔的避魂香灼的。

他慌忙抽回手:"猫抓的,院里那只花斑......"

"猫可没这么尖的爪子。"顾二叔的笑里淬了冰,"贤婿若是有难处,尽管跟二叔说。

你是清棠的夫婿,也就是我顾家的子侄。"他从袖中摸出块金锞子塞过去,"买些伤药。"

苏玄机捏着金锞子,触感烫得灼手。

他望着顾二叔转身离去的背影,看他走到月洞门时摸了摸腰间——那里鼓着块硬物,正是分魂时见过的磁铁。

"苏公子。"

顾清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玄机转身,见她站在竹影里,手里攥着块帕子,帕角绣着并蒂莲。

"他塞你什么了?"她盯着他手里的金锞子。

"试探。"苏玄机将金锞子抛起又接住,"他在试我是不是真的只会装神弄鬼。"他指腹蹭过金锞子刻痕,"这上面有赌坊银库的印记——他刚从账房出来。"

顾清棠的手指在帕子上绞出褶皱:"老陈说后堂的翡翠赌局布置好了,骰子是新换的,磁铁也埋在桌下......"

"该我们上场了。"苏玄机将金锞子收进袖中,"今晚,他所有的试探,都要变成砸自己脚的石头。"

傍晚的顾家赌坊像座烧红的炉。

灯笼从门廊一首挂到二楼,照得"聚宝"二字金漆剥落的匾额泛着贼光。

赌徒们的吆喝混着骰子声、铜钱响,撞在雕花木梁上又落下来,烫得人耳朵发疼。

苏玄机站在二楼栏杆后,望着楼下顾二叔拍着赌坊老板的肩大笑。

那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手却在桌下快速比了个"三"——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顾二叔带了三个人来作弊。

"清棠,看。"他压低声音。

顾清棠顺着他目光望过去,正见顾三叔蹲在赌桌旁,指尖轻轻敲了敲桌腿——那下面埋着苏玄机今早放的磁铁。

柳依依端着茶盘穿过人群,茶盏里浮着的碧螺春叶打着转,掩住底下沉的迷魂散。

"分魂术。"苏玄机闭了闭眼。

灵魂像被抽丝般从体内逸出,穿过栏杆,穿过人群,停在顾二叔头顶。

他看见顾二叔袖中藏着半块磁铁,看见柳依依茶盘下的油纸包,看见赌桌暗格里的铅骰子。

灵魂灼痛突然传来——顾二叔身上的避魂香起效了。

苏玄机咬着舌尖维持分魂,看见顾二叔摸出骰子时,指腹在骰子底部按了按——那里嵌着铅块,本该沉底的六点会变成一点。

"够了。"他猛地睁眼,额角渗出汗珠。

顾清棠递过帕子:"如何?"

"铅骰子,磁铁,迷魂散。"他攥紧帕子,"柳依依会在第三局茶里下药,顾二叔会在第西局换骰子。"

顾清棠的手指在栏杆上敲出节奏:"老张在后门,老陈在账房,护院都换了便衣混在赌徒里......"

"开始吧。"苏玄机转身下楼,靴底碾过地上的瓜子壳,"让他们看看,顾家的天,谁也掀不翻。"

赌局开在二楼雅间。

顾二叔坐主位,顾三叔在左,苏玄机和顾清棠在右。

紫檀赌桌擦得发亮,能照见众人紧绷的脸。

第一局"大小",顾二叔押大。

骰子在碗里转得飞起来,"叮"的落定——三点小。

顾二叔拍桌大笑:"贤婿手气好!"

第二局,顾三叔押小。

骰子滚出六点大,顾三叔挠头:"看来今日该我输。"

第三局,柳依依端茶进来。

苏玄机看见她茶盏边缘沾着点黄色粉末,指尖在桌下碰了碰顾清棠——她会意,端起茶盏抿了口又放下。

"这茶好苦。"顾清棠皱着眉,突然抬手将茶盏扣在桌上。

朱红药丸"骨碌"滚出来,在众人惊呼声里滚到柳依依脚边。

"避毒丹?"顾二叔的脸白了。

"柳姑娘。"顾清棠起身,声音像冰锥,"劳烦让护院搜搜你的身——我这药丸,是防迷魂散的。"

两个护院冲进来时,柳依依尖叫着要跑,却被老张一把扣住手腕。

从她袖中搜出的油纸包"啪"地落在桌上,黄色粉末撒出来,沾在顾二叔的锦靴上。

"二叔。"苏玄机拿起骰子,"这骰子怎么比寻常的沉?"他指尖一掰,铅块"当啷"掉在桌上,"您说这是新骰子,可新骰子会灌铅么?"

顾二叔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望着周围突然围上来的护院,望着赌徒们交头接耳的脸,突然跳起来掀翻赌桌:"你们合伙坑我!"

"坑你的是你自己。"顾清棠拍了拍手,老陈从账房出来,手里举着账本,"这是今日赌坊的流水,您押的注,您换的骰子,您塞给账房的玉扳指......"他翻开账本,"都记着呢。"

赌徒们哄然大笑。

有人喊"原来顾家二老爷是老千",有人拍桌要讨回输掉的银子。

顾二叔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茶案,茶盏里的水泼在苏玄机脚边,倒映出他扭曲的脸。

"带下去。"顾清棠的声音像定音锤。

护院架着顾二叔和柳依依往外走时,苏玄机摸出那半块玉牌。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龙纹活了般,龙睛处的红点映着顾二叔的嘶吼,像滴要落未落的血。

"清棠。"他转头,见她站在月光里,发间银簪闪着冷光,"今晚,顾家的天,亮了。"

顾清棠望着被押走的顾二叔,又望向窗外渐起的夜色。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像某种预兆。

她摸出怀里另一半玉牌,和苏玄机的凑在一起,龙纹严丝合缝。

"但天还没全亮。"她轻声说,"二十年前的事,该查了。"

苏玄机望着玉牌上的龙纹,想起铁口张临终前说的"你的命,在金陵顾家"。

夜风卷着荷香扑进来,吹得烛火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条交缠的龙。

赌坊外,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破晓前的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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