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的哭喊撕心裂肺,带着恐惧和委屈,填满了狼藉的静室。她抓着许诚肩膀的手指冰凉,还在剧烈地颤抖。许诚一手搂过青萝,抚着她的脑袋,说道,“陈统领早就对我暗含不满,是我疏忽了,连累你了,抱歉。”
青萝摇了摇头,哽咽道,“许大哥,不是你的错。都是那莽夫、匹夫不好!怎么能这样!明天,明天我去衙门告状!我去白府伸冤!我...我...”
说着,泪水再次从她的双眼中浇了出来,混着脸上的灰尘滚落,在浅绿的布裙上留着湿痕,也落在许诚的身上。她埋在许诚怀里,抱着他痛哭起来。许诚抚着她的脑袋,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哄一个小婴儿一般。陈群那含怒的一摔,如同巨石砸在许诚沉寂的心里,激起了他的决断。
“青萝姑娘,我想请你帮我......”
翌日,白府后山,石林中,多了一道灵动的身影。
青萝依旧穿着身洗得发白的浅绿布裙,像一株误入深宅的野草,带着草木清气,勃勃生机。她有些局促地站着,好奇又紧张地打量着西周。许诚盘膝坐着,“开始吧。”
青萝深吸一口气,打开随身带来的针囊,取出银针。这一次,针灸的地点不再是回春堂中紧闭的静室,而是这西面通透、竹林掩映下的石林。许诚褪去上衣,露出他那线条清晰的脊背。阳光穿过竹林缝隙,落在她涂抹着黑膏的穴位上,也落在青萝专注施针的侧脸上。
“气沉肩井,引少阳经......”青萝全神贯注,指尖捻动银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声音不高,像银铃般清脆,在寂静的竹林里,也让几个远处几个清扫的小丫鬟隐约听见。她们停下扫帚,好奇地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针灸毕,许诚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他转向青萝:“昨日教你的’推山式‘,可还记得?”
青萝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记得!”她立刻摆开架势,认真地演练起来。动作稚嫩,一丝不苟。许诚立于一旁,偶尔指点一二,或是手把手地帮她摆正姿势。两人一教一学,身影在晨光竹影间交错。这一切,恰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锻炼结束,二人来到莲花池亭中,对面而坐。
“许大哥,就像你交代的那样,我领赔款的时候和那匹夫说了,是为你治疗旧疾,行针灸引药力。不过他好像完全不信的样子。”
青萝眨着闪动的双眼,有些担忧地说道,“我还是好怕,许大哥,他的眼神好可怕,我怕他再来回春堂打砸,再对许大哥刁难,他那时候,好像真的想杀人!”
许诚端坐着,边引导着地脉精气,边平静地说道,“在白府外,与他较量,实不占便宜。在白府内,图我不快,无异于翻山。”
“为什么?”青萝疑惑地问道,可许诚没有再回答。
当日下午,流言便如旋风般刮起。
“听说了吗?在后山那边......”
“我亲眼看见的!姑爷他带着个小丫头......”
“是啊,还光着膀子......”
“啧啧,真不害臊!”
“姑爷看着呆,没想到......”
窃窃私语在厨房、洗衣房、回廊角落蔓延,每一个细节都被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婆子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丫鬟们红着脸低声嬉笑。许诚这个“活死人”的名字,以这种暧昧不光彩的方式,再次成为白府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
这天,日头高悬,正午烈阳毫无遮拦地倾泻在演武场夯实的黄土地上,偌大的场子空空荡荡,唯有中央地带,一道雄健如山的身影在光线下起伏。
古铜色的肌肤被汗水彻底浸透,油亮得像抹了一层桐油。每一块肌肉都如同千锤百炼的铁块,棱角分明地隆起。沉重的石锁在他手中如同无物,每一次高举过头顶,那沉重的破风声都带着沉闷的呼啸,仿佛空气都被撕裂。每一次深蹲,肌肉便如钢索般绞紧,蕴藏着无比的巨力。
汗水紧贴着他的乱发奔涌而下,顺着斧凿般硬朗的脸颊,线条刚毅的下颌,汇聚成溪,再沿着脖颈,锁骨,胸肌沟壑一路滚落,最终砸在土地上。他放下石锁,对准了硬木桩,右臂肌肉瞬间膨胀到极致,腰马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紫雷,悍然冲出一拳。
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裂,留下冒着白烟的深坑。
掌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赞叹声,“好身手!依我看这大统领之位非您莫属!!”
陈群顺着声音望去,看着那人,个子不高贼眉鼠眼,正是他那纨绔的二弟陈藐,他脸上的严肃又加重了三分,却没理他。陈群走到场边,抓起一个硕大的皮水囊。水囊沉重,灌满了冰凉的井水。他仰起头,对着囊口,如同久旱逢甘霖,大口大口地豪饮起来。
“陈大统领武功盖世,镇守一方,却护不住身边人啊!嘻嘻嘻嘻!”陈藐奸笑道,声音尖细到刺耳,语气也令人十分不悦。
陈群一下子蹿到了那人身前,一拳打穿他耳边的空气,双眼如同饥渴的猛兽盯着猎物般,杀气腾腾地盯着那人,“有事说事。”
“就你们那许姑爷,天天带着回春堂那丫头,在你们后山行苟且之事!”那人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咽了口唾沫,眉飞色舞慌张道,“哥!哥!您别生气,别生气,刚跟您开玩笑呢......”
陈群握着水囊的手,指关节猛地攥紧,坚硬的皮水囊竟生生被捏得凹陷变形,冰冷的液体从指缝流出,他却浑然不觉。脸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眼中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将一切焚烧殆尽!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演武场上格外清晰。
他伸手抓起陈藐,压抑下了自己的怒火,故作平静地说道,“刚刚对不起了,是哥哥冲动了。你所言确实吗?有实在证据吗?”
“府中都传遍了!好多下人都看见了!那姑爷衣不蔽体和那小丫头进出后山,每每出来那小丫头都面色潮红!”陈藐激动道。
“行,把那些人都找来!一起去找小姐!”陈群放开陈藐,坚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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