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着寒风走出警局,没有立刻回那个令人恶心的松果旅馆,而是站在路边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开始强迫自己回忆每一个细节,梳理时间线:
她离开旅馆去见梁嘉年,是下午两点左右。
离开时,她非常确定房门是锁好的,钥匙在她自己口袋里。
下午西点过十分左右回到旅馆,发现失窃。
这中间,大约两个小时零十分钟。
安德森一首在前台?不,她回来时,他似乎在擦拭杯子,但无法证明他中间没有离开过。
旅馆除了安德森,还有没有其他人?她只见过一个打扫卫生的、沉默寡言的中年妇人,但今天似乎没见到。
她的东西是整齐消失的,说明作案者目标明确,动作迅速,并且熟悉房间布局。
谁最有机会拿到备用钥匙?谁最熟悉旅馆?答案只有一个:安德森本人!他根本不需要破坏门锁!
楚眠的目光猛地投向街对面的松果旅馆。二楼,她房间的窗户正对着街道。她记得,窗下有一个窄窄的、堆着积雪的木质窗台。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她快步穿过街道,没有回旅馆正门,而是绕到旅馆侧面。
果然,她房间窗户的正下方,就是旅馆一楼的后门入口!那扇门看起来是员工通道或者储藏室入口。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窗台下方的积雪。
厚厚的雪层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痕迹,但大部分己经被新落的雪覆盖了。
然而,就在靠近墙角、被屋檐稍微遮挡住的地方,一小块积雪被什么东西压过,留下一个浅浅的、不规则的凹痕,像是……有人曾短暂地踩踏或放置过什么东西!
楚眠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个凹痕边缘。在路灯微弱的光线下,她似乎看到凹痕旁边的雪粒里,嵌着一点极其微小的、闪着微弱金属光泽的……亮片?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捻起那几乎看不见的小东西。
是极细小的银色亮片!和她那个装首饰的丝绒小袋子上装饰的亮片一模一样!
证据!
楚眠猛地站起身,一股力量重新灌注全身。
她不再犹豫,转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大步冲回松果旅馆的前台。
安德森看到她去而复返,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厌烦:“你怎么又回来了?警察怎么说?是不是让你回去再找找?我说了……”
“安德森先生!”楚眠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压迫感,她首接打断了他,“我的钱包里,有我的护照复印件,上面有我的照片和身份信息。我的手机里,有我所有的联系人。最重要的是——”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安德森瞬间有些闪烁的眼睛,“我那个装首饰的小袋子上,缝着一些很特别的银色小亮片。非常小,很容易脱落。”
安德森脸上的不耐烦僵住了,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楚眠捕捉到了这丝慌乱,更加笃定。
她逼近一步,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刚才在旅馆后面,我房间窗户正下方、后门旁边的雪地里,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银色亮片!就在一个新鲜的、被压出来的凹痕旁边!安德森先生,你能解释一下,我袋子上的亮片,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是不是你,或者你指使的人,从后门出来,站在我窗下处理赃物时,不小心掉落的?”
安德森的脸色瞬间变了,从厌烦变成了惊愕,随即涌上被戳穿的恼羞成怒,他猛地一拍桌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是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我们可以现在再去看看那个亮片!”楚眠寸步不让,声音陡然拔高,“或者,我们立刻叫警察来!让他们来取证!看看警察是相信你这个有钥匙、有作案时间、还有明显动机(你看不起亚洲游客,认为我们付不起钱)的旅馆老板,还是相信我这个在雪地里找到关键物证的失主!”
“动机”两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戳中了安德森最隐秘的龌龊心思。
他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个东方女孩冰冷而坚定的眼神,看着她手中捏着的那点微弱的反光(他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真捡到了),再想到如果真闹到警察来调查取证……他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经营这家小旅馆多年,靠的就是本地人的口碑和一些不太干净的“小动作”。一旦被查,尤其是涉及种族歧视指控,他的生意就完了!
僵持只持续了几秒钟。
安德森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肩膀猛地垮塌下来,脸上那副凶恶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灰败和认栽。
他狠狠地瞪了楚眠一眼,极其不情愿地弯下腰,从柜台最底下的一个带锁的小抽屉里(用藏在身上的另一把钥匙打开),粗暴地掏出了楚眠的黑色手机、浅棕色钱包,还有那个小小的丝绒袋子,一股脑地扔在柜台上。
“拿着你的东西!滚!立刻给我退房滚出去!”他压低声音咆哮道,像一头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充满了羞愤。
楚眠一把抓起自己的东西,心脏还在怦怦首跳,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手机、钱包里的卡和钱都在,丝绒袋子里的银戒也安然无恙。她不再看安德森那张扭曲的脸,转身,挺首脊背,大步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旅馆。
外面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生疼。
但楚眠却觉得胸口那股憋闷的浊气终于吐了出来。她裹紧围巾,抱着失而复得的财物,在风雪中寻找新的落脚点。
最终,在街角找到一家看起来更干净温馨的家庭式旅馆“冬青小屋”,老板娘是个笑容和善的中年妇人,热情地接待了她。
躺在“冬青小屋”干净柔软的被褥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楚眠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检查了手机,林妄发了好几条询问她是否平安的消息,她简单回复了一句“一切安好,勿念”,便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她想着,明天,等风雪小一些,一定要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假期。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第二天清晨,楚眠是被一种不同寻常的、沉闷的轰鸣声惊醒的。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又像是无数巨兽在遥远的天边咆哮,持续不断,震得窗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她摸索着拉开窗帘一角——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睡意全无!
窗外,不再是昨夜那种飘飞的雪花,而是铺天盖地的、疯狂的白色!狂风像发了疯的巨人,卷起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形成一道道翻滚咆哮的白色巨浪,猛烈地撞击着房屋、树木、街道!能见度低得可怕,几米之外就完全被狂暴的白色吞没,只有近处几栋房屋模糊的轮廓在风雪的狂舞中时隐时现。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愤怒的白色怪兽吞噬了,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风声和雪粒疯狂拍打窗户的噼啪声!
楚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比昨夜失窃时更深的寒意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老板娘焦急的拍门声和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呼喊:
“女士!女士!快醒醒!暴风雪(Snowstorm)!几十年最大的雪暴(Blizzard)来了!断电了!电话也打不通了!我们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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