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快步走去开门。
紧接着,一个带着几分轻佻笑意的年轻男声传了进来:“何阿姨,裴司哥,没打扰你们用饭吧?我爸让我顺路过来送份文件,听说陆叔叔也在家?”
何玫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灿烂无比,甚至带着一种夸张的热情:“哎呀,是淮风啊!快进来快进来!来得正好,正吃着呢!老陆,段少来了!”
楚眠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抬眼望去。
一个穿着亮色潮牌T恤、头发精心打理过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手里随意地拎着个文件袋,脖子上挂着条银链子,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肆无忌惮地扫过餐厅,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楚眠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段淮风?这名字和他的气质简首是风马牛不相及啊!楚眠心中暗自吐槽。
陆父也从书房走了出来,看到段淮风,脸上露出客套的笑容:“小段来了?吃了没?没吃一起坐下吃点。”
“还没呢,陆叔叔。”段淮风笑嘻嘻地应着,目光却黏在楚眠脸上,“这位是……?”
何玫立刻站起身,几乎是半推半拉地把有些愣怔的楚眠也带了起来,脸上堆满了刻意的、近乎谄媚的笑容:
“来来来,淮风,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女儿,楚眠,刚调回江城工作没多久。眠眠,这位是段淮风段少,你陆叔叔生意上很重要的合作伙伴段总的公子,年轻有为啊!”
她一边说,一边将楚眠轻轻往前推了半步,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导向性,仿佛在展示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们眠眠啊,性子最是温顺乖巧了,就是有时候太内向了,以后你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段少你多带着她玩,多担待点。”何玫的声音依旧带着笑,话语里的意图却赤裸裸地摊开在灯光下。
楚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
刚才那点因母亲眼泪和“病容”而升起的柔软和动摇,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和母亲赤裸裸的“推销”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如此!
什么病了,什么想念,什么亏欠,什么弥补……全是假的!这顿精心准备的“家宴”,这碗浮着油花的“暖心鸡汤”,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
目的就是把她骗回来,像一件包装好的礼物,送到这位段家少爷面前!成为她何玫讨好丈夫、巩固地位的又一颗棋子!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至亲欺骗的愤怒像火山熔岩般在胸腔里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
“哦?楚小姐?”段淮风像是完全没察觉气氛的诡异,或者说毫不在意,他往前一步,带着一身混合着香水味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靠近楚眠,眼神轻佻地在她脸上身上转了一圈,伸出手,“幸会啊!楚小姐果然跟何阿姨说的一样,漂亮又温婉。我叫段淮风,叫我淮风就行。”
那只带着硕大金属戒指的手悬在楚眠面前,刺眼又油腻。
楚眠的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看着那只手,又看看旁边母亲那充满“鼓励”和“期盼”的眼神,只觉得荒谬又悲凉。她根本不想碰他!
就在楚眠的指尖因为用力攥紧而发白,即将控制不住爆发的边缘——
“哗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猛地炸开!
坐在楚眠对面的陆裴司,不知何时端起了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啤酒。
他脸色沉得可怕,眼神锐利如刀锋般刮过何玫那虚假的笑脸和段淮风伸出的手。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手腕猛地一抬,一倾!
满满一杯浅黄色的酒液,如同泼出的愤怒与悔恨,尽数倾倒在他面前那碗何玫亲手盛给楚眠、飘着点点青翠葱花的鸡汤里!
浓稠的啤酒瞬间与金黄的鸡汤混合,迅速蔓延开一片污浊狼藉,浸透了洁白的桌布,像一幅被暴力撕开的、丑陋不堪的伪装。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何玫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继而扭曲。段淮风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色变得难看。
陆父皱紧了眉头,不悦地看向陆裴司,“陆裴司,你这是干什么!跟你何姨道歉!”陆父的声音带着威严与不满。
陆裴司却置若罔闻,他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过刺耳声响。
他几步走到楚眠身边,一把拉过她的手,力道大得仿佛怕她再次被人抢走。
陆裴司却看也没看他们,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楚眠那张瞬间褪尽血色的脸上。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痛楚和清晰无比的歉意,一字一句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她不吃葱。”
“碗里……全是葱花。”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楚眠所有压抑的情绪闸门。她再也无法待在这里哪怕一秒!
“砰!”
楚眠猛地推开身后的椅子,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她看也没看惊愕的众人,扯开陆裴司那双手,转身就往外冲!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脆响,每一步都像是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眠眠!”何玫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带着被戳穿后的狼狈和强撑的威严。
陆裴司几乎在楚眠冲出去的同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他一把扯开束缚的领带,眼神扫过何玫和段淮风,那目光冷得吓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他没有说一个字,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何玫瞬间噤声。他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
别墅外的夜风带着凉意,瞬间吹散了餐厅里令人作呕的香水味和虚伪的气息。
楚眠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楚眠!”陆裴司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喘息。
楚眠脚步更快,头也不回。
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一辆黑色的轿车猛地一个急刹,横挡在了楚眠面前的路中间,拦住了她的去路。
陆裴司推开车门下车,几步就跨到了楚眠面前。
夜色中,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但那双总是冷静甚至冷漠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浓烈的、楚眠从未见过的情绪——是懊悔,是焦灼,还有深深的自责。
“抱歉。”他立于距她一步之遥,低沉而沙哑,蕴含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凝重,“是我误信了你母亲所言,我原以为她会有所改变,但你还要疏远我多久?”
夜风吹乱了楚眠的鬓发,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冰冷的愤怒和心死后的荒芜。
她看着陆裴司,这个她曾努力讨好过的继兄,这个刚刚亲手撕破伪装的“帮凶”。
“陆裴司,”她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像冰棱碎裂,“你们陆家的人情债,我还不起,也不想再沾惹半分。以后我们之间不要私下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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