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那声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指认，如同定身咒，瞬间让所有嘈杂凝固！
衙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得意的冷笑僵住，转而变成错愕和一丝慌乱。管家脸色煞白，眼神躲闪，不敢再看苏寒。那华贵妇人猛地低头，看着怀中孩子惊恐却坚定的眼神，又猛地抬头看向苏寒，脸上瞬间褪去恐惧，涌上巨大的震惊和羞愧！
“小宝……你说什么？是……是这位恩公救了你？”妇人声音颤抖。
“嗯！”孩子用力点头，小手指着苏寒，“水……好冷……哥哥跳下来……抱我……上岸……”孩子表达能力有限，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真相大白！
周围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就说嘛！哪有拐子自己跳冰河救人的！”
“天杀的！这帮狗腿子！恩将仇报！”
“差点冤枉了好人！呸！”
指责和唾骂声瞬间转向了那衙役和管家。衙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指着管家气急败坏：“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
“住口！”华贵妇人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剜了管家一眼，又怒视着那衙役，“回去再跟你们算账！”她显然明白了，这多半是管家为了推卸看护不力的责任，或者别的龌龊心思，而临时编造的诬陷！
她不再理会面如土色的管家和衙役，抱着孩子，快步走到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苏寒面前。她看着苏寒冻得发紫的嘴唇和青紫的皮肤，看着他眼中还未散去的愤怒和冤屈，巨大的愧疚和感激涌上心头。
“恩公！”妇人抱着孩子，对着苏寒深深一福，声音哽咽，“妾身萧王氏，有眼无珠，险些听信谗言，冤枉了恩公！妾身……妾身给您赔罪了！”说着，竟要屈膝跪下。
苏寒连忙伸手虚扶，冻得牙齿打颤：“夫……夫人……不必……快……快带孩子回去……取暖……”
萧王氏看着苏寒冻得几乎说不出话的样子，更是愧疚难当，连忙招呼随从：“快！快把我的斗篷拿来！给恩公披上！再去叫辆暖轿来！送恩公去医馆！不，首接去我府上！”
“不……不用了……”苏寒强撑着，牙齿咯咯作响，他猛地想起最重要的事！他抬头，绝望地看向天空——太阳，己经高悬中天！午时己过！
府试报名！彻底错过了！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瞬间将他吞没！比河水的冰冷更甚！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福伯的炭，教谕的期许，公堂的自辩，亡命的奔逃……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这次救人，因为这该死的诬陷，化为了泡影！府试的大门，对他彻底关上了！
功名之路，断了！
这巨大的打击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恩公！”萧王氏惊呼。
就在苏寒即将倒地的瞬间，一个身影猛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扶住了他！
是那个之前瘫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妇人！她看起来三十多岁，衣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此刻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她扶住苏寒，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扑通”一声，朝着苏寒重重地跪了下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死死地按着冰冷的、布满碎石和残雪的地面，然后，将额头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坚硬粗糙的青石板上！
“砰！”
“砰！”
“砰！”
沉闷而清晰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下！两下！三下！……
她的额头瞬间就见了血！鲜红的血珠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洇开，刺目惊心！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用尽全力地磕着头，每一次撞击都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泪水混合着鲜血从她脸上滑落，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哑妇！她是个哑巴！这是她唯一能表达的、最原始、最惨烈、最震撼的谢意！
苏寒被这惨烈的一幕彻底震住了！他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绝望，呆呆地看着那个用额头撞击青石、血流满面的哑妇。那沉闷的磕头声，如同重鼓，敲在他的灵魂深处！
萧王氏也惊呆了，抱着孩子，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周围的百姓更是鸦雀无声，不少人红了眼眶，发出低低的啜泣。
哑妇还在磕！十下！二十下！三十下！……鲜血染红了青石，也染红了她的额头，她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身体摇摇欲坠，但她还在坚持！仿佛要将自己这条命，用这种方式，磕还给苏寒！
“够了！快拦住她！”苏寒终于反应过来，嘶声喊道，挣扎着想上前搀扶。
几个反应过来的百姓连忙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拉住了哑妇。哑妇在地，额头一片血肉模糊，鲜血糊满了半张脸，她眼神涣散，却依旧执着地望着苏寒，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泪水混着血水滚滚而下。
苏寒挣脱搀扶，踉跄着走到哑妇面前，蹲下身，看着那张被血和泪模糊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将人灼穿的感激和悲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他伸出手，想碰触她，又怕弄疼她，最终只是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道：
“您……您快起来！孩子没事就好！您的恩……我记下了！您儿子……将来，给我当账房！”
(http://www.yinghuaxs.com/book/jhehei-1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yinghu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