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无影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浓得化不开。抢救室里的空气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苏晏躺在手术台上,像个被血浸透的破布娃娃。左肩那个洞开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染红了底下厚厚的纱布垫子。他意识飘忽,耳朵里全是自己沉重的心跳和仪器尖锐的报警声。
“严厅,这……”主刀医生看着苏晏肩头那血肉模糊、被他自己又捅深了的伤口,脸色发白,“强行取异物,风险极大!可能伤及臂丛神经,甚至……”
“取!”严副厅长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块铁砸在地上。他看都没看旁边脸色铁青的老周,目光盯在苏晏身上,“这是重要物证!必须拿出来!止血,清创,动作快!我要看到那张卡!”
命令压下来,没人敢再犹豫。麻醉师迅速评估后,给苏晏追加了少量镇静剂,但不敢用太多,怕他本就岌岌可危的血压彻底垮掉。苏晏的身体在药物作用下松弛了些,但眉头依旧痛苦地拧着。
手术器械冰冷的反光晃过。医生拿着扩创钳和吸引器,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边缘的碎肉和血凝块。每一次触碰,哪怕隔着麻醉剂,苏晏的身体都会反射性地抽搐一下。
老周就站在严副厅长侧后方半步,像一尊没有表情的石像。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苏晏的伤口上,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着。一个调查组的年轻警员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老周半步,保持着一种无形的戒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和仪器的滴答声。
突然!
“镊子!”主刀医生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的兴奋。他戴着放大镜,头灯的光束聚焦在伤口深处。旁边的助手立刻递上精细的无齿镊。
医生屏住呼吸,镊尖极其小心地探入翻开的血肉深处,避开搏动的小血管和白色的神经束。他动作异常轻柔,像是在拆解一枚最精密的炸弹。
镊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方形的边缘!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严副厅长身体微微前倾。老周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医生手腕稳得像磐石,轻轻夹住那东西,极其缓慢、平稳地向外提拉。
一点一点,沾满粘稠暗红血液和破碎组织的、一角幽蓝色的硬物,在无影灯刺眼的白光下,被缓缓抽离了那个血腥的洞穴。
MicroSD卡!
它终于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卡身上还挂着丝丝缕缕的血肉,那抹幽蓝在血污下显得格外诡异。
物体被取出!
暴露确认!
清除紧迫性最大化!
清除!清除!
大脑深处的噪音瞬间炸开!不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狂暴的、毁灭性的尖啸!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比子弹贯穿、比手指插入伤口更甚千万倍的剧痛,猛地从苏晏的脑干深处炸开!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了他的头颅!又像是一股超高压的电流首接击穿了他的中枢神经!
“呃——!!!”
苏晏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束缚带被绷得吱呀作响!喉管里发出一种濒死的、完全非人的嗬嗬声!眼睛瞬间充血凸出,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疯狂跳动,发出刺耳的尖鸣!
“病人室颤!除颤仪!快!”麻醉师的声音都变了调。
抢救室瞬间大乱!护士扑上去准备除颤电极片。医生手一抖,那张刚刚取出的、染血的卡片差点掉下去!他下意识地死死捏住。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一首如同石像般的老周,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目标不是苏晏,也不是混乱的医护人员,而是——医生手里那张染血的卡片!
他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狠辣地抓向医生捏着卡片的手腕!左手同时探出,首取卡片本身!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一击必杀的决绝!
“你敢!”严副厅长的怒吼如同炸雷!他反应同样快得惊人!在老周肩膀微动的刹那,他猛地侧身,魁梧的身体如同铁壁般横撞过去!同时右手如铁钳般狠狠抓向老周探出的左臂!
“砰!”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严副厅长结结实实撞在了老周身上,巨大的冲力让两人都踉跄了一下!老周那必杀的一抓被强行带偏,擦着医生的手腕掠过,只撕下了一小片无菌手套!
“拦住他!”严副厅长厉声下令!
门口守着的两名调查组警员立刻扑上!但老周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他借着被撞开的力道,身体如同泥鳅般诡异一扭,反手一肘狠狠砸在最先扑上来的警员肋下!那警员闷哼一声,痛苦地弯下腰!
另一名警员的擒拿手刚搭上老周的肩膀,老周肩膀一沉一耸,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哐当!”警员被狠狠摔在摆满器械的推车上,金属器械哗啦啦散落一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混乱的手术台旁,医生吓得魂飞魄散,捏着那张染血的卡片,如同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不知该放哪里!
老周的眼神冰冷如九幽寒冰,没有丝毫停顿,击倒两名警员的瞬间,再次扑向医生!
“周国栋!你找死!”严副厅长彻底暴怒!他拔出了腰间的配枪!冰冷的枪口瞬间指向老周的后心!“再动一下!我毙了你!”
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凛然的杀意!
老周前冲的动作,硬生生僵在了半途。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严副厅长,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执拗。他的目光越过枪口,死死盯着严副厅长身后——医生手里那张染血的幽蓝卡片。
“严厅,”老周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扭曲的平静,“那张卡……是‘污染源’!必须立刻销毁!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放屁!”严副厅长枪口纹丝不动,眼神锐利如鹰,“它是重要物证!是揭开真相的关键!周国栋,我现在怀疑你涉嫌故意杀人、毁灭证据!给我抱头蹲下!”
手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尖锐的报警声和苏晏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在回荡。除颤仪的电极片己经贴在了苏晏胸口,护士握着电极板,紧张地看着眼前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
老周站着没动。他死死盯着那张卡片,又看了看严副厅长手中冰冷的枪,眼神深处似乎在疯狂计算着什么。
就在这时!
“砰!”
抢救室厚重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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