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肉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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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肉痂

 

地牢里没有昼夜更替,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成一块巨大而沉重的寒冰。沈檀在腐甜、血腥、霉味以及脊椎深处间歇性爆发的灼痛所编织的噩梦里沉浮。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沾满铁锈和冰碴的刀片,鼻腔被那诡异的、仿佛拥有生命的味道彻底霸占。昏沉与清醒的间隙,一种钻心蚀骨、深入骨髓的奇痒,从右臂金丝软甲裂痕处猛地爆发!那痒意带着诡异的温热感,绝非寻常伤口愈合的微痒,更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皮肉之下蠕动、啃噬!

她艰难地抬起麻木的手臂,摸索过去。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冰冷坚硬、带着金属特有质感的金丝断口边缘,而是一小片温软、、带着弹性并微微搏动的新生组织!它像一块活着的、暗红色的厚痂,牢牢覆盖了破损的金丝边缘,边缘甚至与周围完好的皮肤微微融合、不分彼此,而那搏动的频率……竟与她背后墙壁上那片散发着腐甜的肉瘤菌斑的搏动隐隐同步!仿佛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而邪恶的共鸣!

“呃啊——!”

脊椎深处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那根沉寂多年的陨铁毒针被臂上这块诡异新生的肉痂彻底唤醒,瞬间化作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骨髓深处!剧痛如狂潮般席卷西肢百骸,眼前瞬间炸开一片扭曲旋转的、如同流动脓液般的昏黄光斑,视野被彻底剥夺!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嗡鸣声如同实质的海啸巨浪,冲击着她的鼓膜和脑髓,几乎将她的意识彻底冲垮,碾碎!

就在这感官彻底混乱、濒临崩溃的巅峰时刻,牢房外两名狱卒刻意压低、如同耳语般的交谈声,却无比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生铁牢门,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扎进她嗡嗡作响、剧痛难忍的脑髓深处:

“…沈家大小姐…啧,喉骨碎成了渣…跟被铁锤砸过似的…皇后娘娘在昭阳殿当场就摔了最心爱的琉璃盏,雷霆震怒…”

“…药人…地字十七号…昨晚‘处理’的时候…那叫声…我的娘诶…跟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瘆人…老子现在耳朵里还嗡嗡响…”

“…七殿下赏的蜜饯…刚送来了…老规矩…沾了蜜的玩意儿…别碰…沾了血的…更他妈别碰!嫌命长吗…”

药人?地字十七号?嗜蜜如命、体弱多病的七殿下萧衍?还有那“沾了血的蜜饯”?这些破碎、诡异、充满不祥气息的信息碎片,裹挟着脊椎的剧痛、鼻腔里肆虐的腐甜、以及齿间残留的铁锈腥甜,如同无数疯狂的毒蛇,疯狂撕扯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她蜷缩在冰冷潮湿、散发着尿臊味的角落,冷汗混合着不知名的粘液浸透了单薄的囚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臂上那块新生肉痂随着她身体的颤抖而剧烈地收缩、舒张…如同一颗寄生在她皮肉之下、沉默跳动的异化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脊椎深处的毒针,带来新一轮的隐痛。

更可怕的是,当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和几乎震碎脑髓的嗡鸣稍稍退潮,留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隙时,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能捕捉到三重截然不同、却又诡异交织的音轨:

表层: 是狱卒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可辨的交谈声(关于药人、萧衍嗜蜜的禁忌),如同贴着耳朵响起。

中层: 是隔壁牢房深处,某种啮齿类动物(很可能是硕大的老鼠)啃咬坚硬物体(极有可能是未清理干净的骸骨)发出的、令人牙酸倒胃的咯吱…咯吱…声,其间夹杂着细微却清晰的骨裂脆响。

底层: 则是背后墙壁上那片巨大肉瘤菌斑发出的、低沉而规律的搏动声——“咚…咚…咚…”——这声音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带着一种原始而邪恶的韵律,与她臂上肉痂的搏动完全同步!

三重声浪如同无形的绞索,缠绕着她的理智,将她拖向疯狂的深渊。首到脊椎深处的毒针猛地又是一刺!尖锐的痛感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劈下,所有杂音骤然消失,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唯剩那菌斑与肉痂共振的“咚…咚…”声,如同恶魔的胎心,在她空寂的颅腔内沉重而规律地回响,提醒着她体内正在发生的、不可逆转的异化。

饥饿感像一条冰冷滑腻的蛇,缠绕上她空空如也的胃袋,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绞痛。她艰难地摸出藏在内襟最深处、用破布包裹着的半块偷来的杂面馍馍。馍馍早己冷硬如石,粗糙的表面硌着手心。刚触碰到馍馍,臂上那块温热的肉痂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起来!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如同野兽的首觉,驱使着她,将冰冷的馍块死死摁在温软搏动的肉痂上!

惊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那温软的肉痂组织,竟迅速分泌出一层透明的、粘稠得如同活物涎液般的浆液,瞬间包裹住坚硬的馍块。在沈檀惊骇欲绝的注视下,粗粝的杂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分解,化作乳白色的、散发着微弱腥甜气息的粘稠浆汁,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顺着肉痂的纹理和细微的沟壑,丝丝缕缕地、贪婪地渗入她的皮肤之下!

饱腹感奇异而迅速地涌来,驱散了那冰冷蚀骨的饥饿。然而,同时袭来的是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一段破碎、扭曲、如同隔着血色毛玻璃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灼热的痛感,狠狠印入她的脑海:

——一个幽暗得如同巨兽腹腔的、弥漫着浓重铁锈腥气和腐败甜腻味道的巨大空间。冰冷刺骨。一个瘦削得只剩骨架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铁笼角落,破烂的衣物无法蔽体,露出嶙峋的肋骨和布满青紫伤痕的皮肤。左肩胛骨下方,一枚刻着“地十七”三个阴冷古篆的青铜铭牌,被一根粗大的、生满铁锈的铁钉,残忍地贯穿皮肉,深深钉入骨缝!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浑浊的组织液,顺着冰冷的铭牌边缘和惨白的皮肤缓缓流淌、滴落。笼外,一片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里,一只骨节分明、异常苍白、带着一种非人优雅的手,正拎着一只金光灿灿的细颈壶,将粘稠如琥珀、散发着致命诱惑甜香的蜜糖,以一种近乎仪式的缓慢姿态,缓缓倾倒入一口下方烈火熊熊、蒸汽翻腾咆哮的巨大铜鼎之中!蜜糖落入滚沸的、不知是什么的深色液体,发出“滋啦——”的恐怖爆响,腾起一股混合着极致甜腻与皮肉焦臭的诡异白雾,瞬间弥漫了整个视野……

“呃!”沈檀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抽回手,馍块早己消失无踪,只余掌心一点湿冷的粘腻。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冷汗浸透全身,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撞击着冰冷的肋骨。

笼中人…那绝望的身影…是沈珩!她那高高在上、视她如草芥蝼蚁的沈府嫡长兄!“地十七”…替容器…画面里那只倒蜜的、苍白而优雅的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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