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三年元日,长安天还未亮,萧非就被巷子里的爆竹声吵醒。
萧非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听见外头孩童的嬉闹声,元日的热闹显然不打算让萧非继续安睡。
“啧,果然比往日还要吵闹。”萧非揉了揉眼睛,从榻上坐起。
寒气从窗缝渗进来,萧非哈了口气。只见昨晚睡前烧的炭盆己经熄了,只剩下一堆冷灰。萧非披上厚袄,踩着鞋走到院中:“早晚搭个火炕。”
萧非搓了搓手,从水缸里舀了瓢冷水洗脸,冰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萧公子,元日吉祥!”
隔壁郑大娘推开院门,手里端着个碗,热气腾腾的黍米粥上浮着两颗红枣。
“郑大娘早。”萧非接过碗喝了一口“你这粥熬得真香。”
郑大娘看萧非吃的非常香笑眯眯道:“元日就该吃甜粥,讨个吉利。”
萧非道了谢,回屋取了包安神的药茶递过去:“夜里睡得不安稳时泡着喝。”
郑大娘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萧非笑道:“再说了,元日赠药,也算讨个无病无灾的彩头。”
郑大娘这才收下:“今日西市有百戏,热闹得很!得空可以去瞧瞧。”
郑大娘的声音刚刚落下外面传来阿谷和赵武的声音:“萧公子,元日吉祥!”
萧非送走郑大娘将阿谷和赵武迎进屋内。
“你二人怎么有功夫一起过来了。”
元日也难掩阿谷的低落:“过两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赵武接茬:“嗯,陈公子己经确定不能实授官职了。”
“这样啊!”萧非的声音很淡定,感觉好像己经知道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阿谷的声音越来越小。
“哈哈,肯定还能再见,我就在长安,到时候你可以来看我啊。”萧非转身打开包袱拿出前几日写的家书交给阿谷:“拜托你们将我的家书交给家兄。”
阿谷郑重接过,收入怀中。“没问题。”阿谷看有人将事情托付给他,声音又恢复斗志。
“交给家兄,就说......”萧非顿了顿:“就说我在这里最少要住一年,若有人捎信,在这里找不到我,就去东市寻我。”
萧非又递给两人几包金疮药后,说了些路上注意事项,没一会阿谷和赵武就起身告辞。
送走二人,萧非站在院中发了会儿呆。
辰时刚过,萧非揣着手走在西市街上。街边的摊贩比平日多了近倍,卖爆竹的、售桃符的、摆年画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个孩童举着糖人从萧非身边跑过,险些撞上,萧非急忙闪躲。
“慢些!别撞着人了!”那妇人歉意地朝萧非笑笑一把将孩童拉住。
萧非摆摆手,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人群吸引。
只见人群围着路边一座临时搭起的高台上,几个身着彩衣的艺人正在表演各种戏法。领头的汉子手持火把,猛地一吹,火焰蹿起三尺高,引得围观者一阵叫好。萧非也跟着挤了过去,站在人群中踮脚张望。
“让让!让让!”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萧非回头一看,只见几个穿着官服的大谁正推开人群。
大谁(大谁是汉时掌管侦缉逮捕任务官吏的职务称谓,在唐时称为不良人。)
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有胆大的孩子还想往前凑,立刻被自家父母拽了回去。
不一会就迅速清出一条可供六匹马拉着的马车所需通行的道来。
“是建章营骑!”有人低声道。
萧非眯起眼。果然,大谁身后跟着一队披甲执戟的骑兵,簇拥着一辆由六匹白马拉着的华盖马车缓缓驶过。车窗帘半卷,隐约能看见里头坐着个穿玄色深衣的男子,正侧头与身旁人说话。
“那是......”
“嘘!小声点!快低头。”原来不知何时萧非被挤到卖烧饼的老汉旁边。
萧非马上低下头询问:“你知道?”
那老汉扯了扯萧非的袖子:“那是陛下的车驾。”
萧非一怔,再想仔细看去时,马车己经驶远。
虽然车驾己经走远,但是老汉还是压低声音:“陛下每年今日都要去祭祖,顺便会路过西市,不过听说太皇太后凤体违和,今年祭祀一切从简了。”
萧非看了一眼他点点头,没接话,但是心里想:“果然还是长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老汉都知道这么多。”
车驾远去后,人群重新聚拢。
萧非的视线回转,转身钻进一条偏巷。比起西市主街的喧嚣,偏巷里几个零散的小摊,三两个闲逛的游人,连吆喝声都懒洋洋的。
萧非觉得这里反而更适合他。
刚刚走进巷子。
巷口的老者突然发声:“公子,算一卦?元日卜吉凶,只要十钱。”
萧非向老者看去,只见他蹲在蒲团上,面前摆着龟甲。
萧非走到老者面前蹲了下来,随手拨弄了下龟甲:“老丈看我像有灾厄的?”
老者眯着眼仔细打量萧非:“面有逸气,神含懒散,注定一辈子享福。”
“托你吉言。”
萧非笑着抛给他几枚铜钱,站起来继续向前闲逛。
老者看着萧非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奇怪,两个不同的命格......”声音越来越小,没人可以听清。
萧非转过巷角,一阵甜香飘来。
卖糖人的张老汉正舀着饴糖作画,抬头看见萧非走过来,熟悉的递过一支兔子糖:“老规矩,三文。”
萧非嘴上抱怨:“今日怎么涨价了?”手上却利索地数出铜钱。
张老汉嘿嘿一笑:“今天元日不是。”说完后张老汉又拿了个小狗糖递给他“加个添头。”
萧非左手一个兔子糖,右手一个小狗糖,舔舔这个舔舔那个,不一会晃到说书摊前。
说书人正讲到高祖斩白蛇,唾沫横飞间,突然话锋一转:“要说这汉家天下,如今......“
“咳咳!”萧非故意大声咳嗽将说书人后面的话打断,顺手往铜锣里扔了两文钱“接着讲斩蛇那段,别跑题。”
说书人瞥了眼巷口出现的大谁,讪笑着改口:“啊,对......那白蛇足有水桶粗......”
萧非看了一眼说书人心想:“你说书就好好说书,加什么戏。”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午时的阳光不光晒人,还让萧非感到饥饿。
萧非掀开酒肆的毛毡门帘,熟门熟路地走向角落。胡姬美娜尔走到萧非旁边:“萧郎君,还是酒加酱肉?”
“对,再来份烤羊腿。”
不一会胡姬美娜尔端着黍酒酒碗过来。
萧非端过酒碗喝一口:“怎么今天加葡萄了,这可是稀罕物。”
“元日不是。”
萧非吃着烤羊肉,看着酒碗里沉浮的几颗葡萄渐渐胀大。
萧非端起碗抿了一口,邻桌几个商贾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高谈阔论:
“听说陛下要扩建上林苑”
“我还听说太皇太后对太后有意见”
“你经常外出遇见过一个自称平阳侯的吗?”
“他啊!忒不是东西。”
“嘘,再怎么说也是列侯,小声些。”
萧非吃饱喝足,有些昏昏欲睡,任由那些话语从左耳进右耳出。
美娜尔突然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公子,有个穿青衫的官人,从进来就开始盯你,己经许久了。”
萧非眼皮都没抬:“可是腰带玉佩?我说怎么没人交谈了。”
“你知道?”
“让他盯。”萧非从假寐状态恢复又喝了口加了葡萄干的酒心想:“横竖我这儿既无谋逆之言,也无造反之意,更不想瞎折腾。”
萧非晃了晃酒碗:“不过......贪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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