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级毕业考试那天，天空阴沉得像要压下来。
我站在教学楼拐角处，看着简言和同学们拍毕业照。
他穿着熨得笔挺的白衬衫，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依依！"他发现了我，快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工缝制的小布偶——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像极了《小王子》里的那只。
针脚很粗糙，因为我是趁养母不注意时，偷偷用旧衣服布料做的。
"给你的毕业礼物。"我不敢抬头看他，"做得不好..."
简言接过小狐狸，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歪斜的针脚，突然一把抱住了我。
他的心跳声透过校服传来，又快又重。
"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在我耳边说，声音有些发抖，"每周都写。你要回信给我，好吗？"
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混合着夏日的青草味。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三秒钟，却让我记了很多年。
简言离开后，我的生活重新变回灰色。
养母发现我藏在床底下的《知心》，当着我的面撕成了碎片。
那些飘落的纸页像死去的蝴蝶，落在我刚擦干净的地板上。
"看这些没用的东西，难怪数学退步了！"养母尖利的声音刺痛我的耳膜，"今晚不许吃饭！"
我跪在地上一片片捡起碎纸，假装没听见养父在旁边冷笑。
手指被纸边割出细小的伤口，但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新学期开始，六年级的教室空了。
经过那个熟悉的座位时，我总忍不住放慢脚步，仿佛还能看见简言坐在那里，对我露出虎牙微笑。
第一封信在一个雨天到来。
我正踮着脚擦窗玻璃，听见邮差喊养父的名字。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谁的信？"养父皱眉看着信封，"简言？这是谁？"
"是...是作文比赛的评委老师。"我撒谎道，手心渗出冷汗，"可能...可能是获奖通知。"
养父狐疑地拆开信，草草扫了几眼。我紧张得几乎窒息，生怕简言写了什么不该写的内容。
"无聊。"养父把信扔在桌上，"什么星星月亮的，现在的老师都这么闲？"
等他们出门后，我才颤抖着拿起那封信。信纸上简言的字迹工整有力：
「依依：
新学校很大，图书馆有整整三层楼。我找到了一本和你作文里描写很像的星空图鉴，等你以后来看。
昨天数学测验我考了满分，爸爸奖励了我一套新画笔。我记得你说想学画画，放假时我教你。
你过得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我们食堂的肉包子特别好吃，真想带给你尝尝。
记得回信给我。
—— 你的简言」
信纸上有几处皱皱的痕迹，像是被水打湿过。
我把信贴在胸口，想象着简言写信时的样子。
他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既开心又难过？
回信花了我整整一周。
我趁养父母睡着时，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明，用作业本的背面写信。
不敢写家里的真实情况，只能说些学校里的琐事。
最后画了一只小狐狸，和送给他的那个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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