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高楼渐渐变成郊区的矮房,最后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我紧抱着自己的小书包,里面装着我在孤儿院全部的家当——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一个笔盒,还有那张用胶带粘好的全家福。
"我们到家了。"养母转过头对我微笑,眼角挤出几道细纹。阳光从车窗外斜射进来,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闪闪发亮,刺得我眼睛发疼。
那栋两层小楼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漂亮,白色的外墙,红色的屋顶,门前还有一个小花园。
我怯生生地跟着他们走进屋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花香混合着某种清洁剂的味道。
"这是你的房间。"养母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那不是房间,只是个杂物间。
不到五平米的空间里堆着几个纸箱,角落放着一张窄小的折叠床。墙壁上的油漆有些剥落,天花板一角还有水渍的痕迹。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
养父拍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先把东西放下,然后出来帮忙准备晚餐。"
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养母压低声音说:"反正就是做做样子,应付一下社工回访..."
我坐在那张硬邦邦的小床上,手指抚过全家福上父母的裂痕。
照片里,妈妈穿着红色连衣裙,爸爸搂着她的腰,我站在他们中间,三个人都在笑。
那是我们全家最后一次去公园时拍的。
"依依,来厨房!"养母的声音尖锐地穿透门板。
晚餐时,他们坐在长餐桌的两头,我站在一旁为他们倒水、递餐巾、添饭。
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只能等他们吃完才能吃剩下的。
"女孩子不能吃太多,会发胖。"
养母挑剔地打量着我,
"你以后每餐只能吃一碗饭,知道吗?"
第二天早晨,养母扔给我几件旧衣服:"这些给你穿。"
那是她的旧衣服改小的,上面还残留着浓重的香水味。
我穿着宽大的衬衫去学校,同学们窃窃私语,说我看上去像个小丑。
放学回家,养父检查我的作业本,看到一道错题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么简单的题都会错?"他抽出橡胶棒——后来我知道那是他特意准备的教具,"伸手。"
橡胶棒打在掌心时,那种疼痛与普通的木棍完全不同。
它像是会钻进皮肤里,在血肉中震荡,疼得我眼前发黑却不会留下明显伤痕。
"考试没有满分,晚上不许睡觉,把错题抄一百遍。"
他冷冷地说,"
我们花钱供你上学,不是让你来浪费时间的。"
那天晚上,我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抄写到凌晨三点,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笔。
养母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我还在写,只是打了个哈欠说:"声音小点,别吵醒我们。"
三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放学回家,发现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
我的小书包倒扣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最可怕的是——那张全家福不见了。
"找这个吗?"养母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照片的碎片,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才是你现在的父母!不许留着这些脏东西!"
她当着我的面,把碎片一点点撕得更碎,然后扔进了马桶冲走。
我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敢哭出声。
因为我知道,眼泪只会换来更多的惩罚。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本里偷偷画下了那张全家福。
画得很粗糙,但我必须记住父母的样子。
日记本是我唯一的避风港,藏在床垫下面。
在那里,我可以写下所有不敢说的话,画出所有不敢表达的情绪。
在学校里,我必须扮演完美养女的角色。
老师问起新家怎么样,我微笑着说"很好"。
同学们羡慕我被"有钱人"领养,我低头掩饰眼中的苦涩。
社工每月的回访是我最紧张的时刻,我必须表现得感恩而快乐,否则...
"依依是个好孩子,学习很用功。"
养母亲切地搂着我的肩膀,手指却暗中掐进我的肉里,
"我们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社工走后,那双手立刻松开,女人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去把浴室刷干净,有一根头发我就让你知道后果。"
我开始学会在人前戴上面具。
在老师和同学面前,我是文静乖巧的林依依;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我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精准执行每一项指令;只有在深夜,躲在被窝里借着手电筒的光写日记时,我才是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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