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知道你是高材生。”
徐长生头也没回，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里充满了敷衍的腔调，脚步却己经稳稳地停在了楚幼薇面前。
楚幼薇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方才徐长生与叶青嵩的插科打诨似乎冲淡了些许现场的紧绷感。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声音轻细得如同耳语，几乎要被夜风吹散：“长生哥…..你来了……今晚谢谢你们……要不是有你们在...我....我真不知道……”
强光探照灯刺目的光线斜斜打下来，映得她眼眶里蓄着的泪光晶莹闪动，像碎裂的星子。
徐长生轻轻摆了摆手，截断了她的话头。
“言重了，你付过钱，我自然保你平安无虞。”
他的声音平淡，没什么波澜。
楚幼薇微微睁大了那双依旧残留着惊恐与疲惫的眼睛，就那么无声地望着徐长生，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盼和委屈，轻声问。
“只是因为……付过钱吗？”
徐长生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心里默默腹诽：不然呢？难道因为我是新时代活雷锋？
而且自己的元阳现在还不能泄掉。
不过嘴里回应着：“当然也不全是了。还因为，”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是同事。”
楚幼薇原本稍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一分，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垂下，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微弱的失望：“……哦。那也……谢谢你，长生哥。”
“哎哟喂——长生哥~”
一个极其欠揍、拉长了腔调的油滑声音插了进来，叶青嵩不知何时凑近，探出半个身子，冲着徐长生挤眉弄眼，模仿着楚幼薇的语气。
“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呐~只看钱不认人~啧啧啧！”
徐长生连头都懒得转，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腿如闪电般侧踢而出，精准地朝着叶青嵩的屁股招呼过去。
叶青嵩怪叫一声，凭着多年斗嘴培养出的经验，腰身极其夸张地一拧就想躲。
往日能轻易躲过的攻击，这次却失算了。
“啪！”
一声轻响。
徐长生的脚尖不轻不重地在他屁股上点了一下。
叶青嵩夸张地嗷了一嗓子，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那惨遭毒脚的部位。
徐长生收回腿，脸上写满了无奈：“打住，别贫了。我现在饿了，想去吃宵夜，去不去？”
“去！必须去！”
叶青嵩揉着屁股点头如捣蒜，不再耍宝。
他扭过身子，朝着正忙碌地指挥清理现场的队员中那个带头的喊道。
“哎！老李！你们几个辛苦点，把那盆‘虫虫乐园’给我处理利索了！记得......”
他加重语气强调，“挖个深坑！倒足汽油！给我烧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烧完再填好土埋严实了！”
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那栋独栋小楼，继续吩咐。
“现场收拾干净，门窗都给老子封死贴好封条。明天一早，再叫鉴证科那帮过来扫尾复勘！其他人……”
他清了清嗓子，猛地拔高音量，对着忙碌的众人喊道：“收——队——！”
“是！叶队！”
巡保局的警员们听到命令，整齐划一地大声应和，仿佛瞬间卸下了千钧重担，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大家动作迅速，开始高效地打包装备、搬运工具。
载着小王的救护车闪烁着警示灯，鸣了一声短笛，率先离开现场，融入了夜色深处。
待到队员和车辆鱼贯离开，现场只剩下他们三人和几辆还没发动的巡保局车辆时，喧嚣散尽，只有夜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模糊车鸣。
“呼——！可算清净了！”
叶青嵩终于长长地、毫无形象地伸了个巨大的懒腰，全身骨节配合地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噼啪轻响。
他一边活动酸痛的脖颈，一边揉着自己发僵的后颈窝。
“今天啊……简首开天眼了，活这么大全没见过！”
叶青嵩摇头晃脑地感慨完，伸手就攀上徐长生的肩膀，“走！长生！老规矩，‘三江红’走起！
我憋了一肚子话要问，得好好跟你喝两盅，盘问清楚！”
徐长生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没吭声，算是默许了这个提议。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得像只受惊小兔的楚幼薇，忽然抬起了头。
她裹紧了身上那条还散发着后勤处消毒水味道的应急保暖毯，不自觉地朝着徐长生身边又挪近了几乎难以察觉的一小步。
她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无法掩饰的微颤：“长生哥……我……我能……跟着你吗？”
徐长生的目光转向她。
楚幼薇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更低下去，带着显而易见的恳求和脆弱。
“我……我一个人……不敢回家住……真的不敢……今晚……那个蜡像……那个鬼……”
她的声音哽住了，没能说完后面的话，但那意思己经再清楚不过。
那双水润澄澈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魂未定后的茫然无助，以及对眼前这道挺拔身影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徐长生看着她这副模样，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今晚这场冥婚，楚幼薇才是那个站在漩涡中心的主角。
那种沉浸式的恐怖体验，其深度和强度，不是玄门中人的话，那还真不容易短期脱离。
身体虽然被五帝镇煞阵清除了可能的隐患，但精神上遭受到的重击，恐怕没个十天半月，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感都难以彻底消散。
嘿！瞧瞧！这不正赶巧了嘛！”
叶叶青嵩猛地一拍大腿，反应极快。
“宵夜！一起去吃宵夜！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里慌！吃饱了，自然就胆气壮了！长生！”
他胳膊肘猛地杵了杵旁边的人，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促狭笑容。
“吃完饭，你正好顺路、辛苦跑一趟！开我那辆铁疙瘩，把楚幼薇给送到她爹妈那边去，天经地义嘛！是吧？”
他朝徐长生使劲挤挤眼，那意思，瞎子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极力撮合。
毕竟楚幼薇这长相算是天花板级别的女神。
而再好的天花板，也需要吊顶。
自己兄弟的桃花运来了，叶青嵩还是懂得推一把的。
徐长生看着叶青嵩那张八卦的脸，明明看起来那么正气的一张脸，怎么就有点猥琐的感觉。
他只觉得一阵无奈，无声地叹了口气，嘴里终究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了同意。
叶青嵩立刻笑容满面，对着楚幼薇豪气地挥手：“好了好了，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嘛！
晚上听哥安排，走着，今天叶哥请你敞开吃！火锅管够，压压惊，祛祛邪气！”
说着，他几个大步流星就走到自己那辆线条硬朗、浑身散发彪悍气息的黑色巡保局越野车旁。
“咔哒。”
一声利落地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做了个请上车手势。
楚幼薇望着那扇敞开的车门，再看向车旁卓然而立的徐长生和一脸搞怪笑容的叶青嵩，心头那块压了一整晚的沉重大石似乎终于被这闹哄哄的暖意撬动了一角。
“谢谢叶大哥……”
她声音轻柔地对着叶青嵩道谢，随即目光转向徐长生，那份感激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其t的东西。
“谢谢长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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