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宁的婚事,如同摄政王萧衍手中的一道冰冷谕令,在短短几天内便尘埃落定。
礼部尚书周文正的长子,周大庆——一个在京城勋贵子弟中名声尚算端正、但才具平平的青年,成了这位金枝玉叶的准驸马。
消息传开,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摄政王府内,却是一片诡异的平静,仿佛那场凉亭里的崩溃哭嚎从未发生过。
然而,这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这日午后,摄政王书房内檀香袅袅。
萧衍刚批完一摞关于北地军屯的奏折,端起茶盏,便听得书房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却难掩急切的争执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年轻男子带着哭腔的恳求。
“父亲!您快些进去吧!再耽搁……再耽搁儿子就……”
“闭嘴!成何体统!待会儿见了王爷,不得妄言!一切有为父做主!”
书房门被福伯无声推开。当朝御史大夫周文正,一张方正的老脸绷得铁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强压着怒意和焦虑,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锦蓝长衫、身形微胖的青年,正是他那“天降驸马”的倒霉儿子周大庆。
周大庆脸色煞白,眼圈红肿,一副惊魂未定、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
“老臣周文正,携犬子大庆,参见王爷!”周文正撩袍欲跪,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免礼。”
萧衍放下茶盏,目光淡漠地扫过地上两人:
“何事?”
周文正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猛地抬起头,声音悲愤交加:
“王爷!老臣……老臣斗胆,恳请王爷收回成命!取消玉宁公主与小儿的婚约!”
“哦?”萧衍眉梢微挑,似乎并不意外,语气平静无波:“缘由?”
周文正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老泪纵横,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控诉:
“王爷明鉴!自赐婚旨意下达,玉宁公主她……她竟不顾皇家体统,不顾男女大防,数次……数次亲临我周府!”
他气得胡子都在抖:“第一次,是砸了我府门前镇宅的石狮子!口口声声说……说‘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第二次,是……是昨夜!她竟……竟带着凶器,闯入我儿大庆的卧房!”周大庆在旁边配合地抖了一下,脸色更白。
“公主她……她手持利剪,抵在我儿颈间!”周文正的声音充满了后怕:
“威胁我儿,若敢应下这门亲事,便……便让他做不成男人!还……还扬言要一把火烧了我周家满门!”
他重重叩首,额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王爷!公主如此行径,凶悍跋扈,视律法如无物!视人命如草芥!这……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啊!求王爷开恩!收回成命!救救周家!救救小儿吧!”周大庆也跟着父亲
“咚咚”磕头,哭得情真意切:“求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啊!”
萧衍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市井琐事。
首到周文正父子哭诉完毕,书房内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公主年幼无知。周尚书,令郎既为驸马,日后当多加规劝引导才是。”
周文正:“……”年幼无知?性子烈了些?多加规劝引导?王爷您听听您说的是人话吗?!那分明是个疯子!是个索命的罗刹啊!
就在周文正被这轻描淡写的回应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准备豁出老命再次据理力争时,书房虚掩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来,眼睛滴溜溜地转,带着点好奇和小心翼翼,正是被福伯叫来送点心的时瑜。她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碟精致的糕点和一壶新沏的茶。
“王爷,福伯让送的点心……”时瑜的声音在看到书房里跪着的两人时戛然而止。
周文正和周大庆闻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西目相对!
周文正那张布满悲愤皱纹的老脸,在看清门口那张清丽面孔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中!
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张脸!那双眼睛!那身虽然换了衣裙、却依旧带着异样气息的感觉!
是她!就是她!
金銮殿上,众目睽睽之下,前一秒掉在摄政王怀中,后一秒就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妖女!!!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周文正!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濒死的鱼,连指着时瑜的手指都僵硬地抬不起来,只剩下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妖女!她竟然还在王府!而且……而且如此随意地出入王爷的书房?!还端着点心?!
这……这简首颠覆了周文正毕生的认知和对“妖邪”的想象!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理智!
时瑜被周文正这见了鬼似的惊恐表情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她眨了眨眼,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多个朋友多条路(虽然这老头看起来快吓死了)”的原则,下意识地、非常友好地对着周文正露齿一笑,还挥了挥没端托盘的那只爪子,算是打招呼:
“嗨?这位大人,您……还好吧?”
这一声“嗨”和那灿烂(在周文正看来是妖异)的笑容,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妖……妖女!妖女显形了!王爷!王爷小心啊!”
周文正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猛地一缩,差点撞翻身后的儿子周大庆。
他指着时瑜,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她……她就是金銮殿上那个……那个凭空消失的妖女!王爷!此女来历不明,妖异诡谲!定是……定是邪祟之物!王爷!您万金之躯,岂能留此妖物在身边?!王爷!快!快将此妖女拿下!处以火刑!以绝后患啊王爷!”他激动得唾沫横飞,完全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忘了旁边哭得快抽过去的儿子。
周大庆被他爹这突如其来的疯魔状态吓傻了,也忘了哭,呆呆地看着门口那个笑容僵在脸上的“妖女”,又看看状若癫狂的父亲,完全搞不清状况。
萧衍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烦?以及一丝……玩味?
他并未理会周文正歇斯底里的指控,目光反而落在了门口那个端着托盘、笑容僵在脸上、显得有些无辜又有点尴尬的时瑜身上。
“过来。”萧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压下了周文正的尖叫。
时瑜如蒙大赦,赶紧端着托盘溜了进来,把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在萧衍手边的案几上,然后非常自觉地、默默地退到了萧衍身侧靠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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