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镖局后堂的油灯被风掀得忽明忽暗，陆青锋将刚缴获的鬼影令往桌上一掷，青铜令纹撞出清脆的响。
赵三正往嘴里塞半块炊饼，闻言"啪"地拍了下桌案："青锋兄弟，你说要连端三个窝点？"
"鬼影在这一带布了五处暗桩。"陆青锋屈指叩了叩摊开的地图，指尖停在西侧废矿洞标记处，"昨日那处是放火铳的，阿花说南边三十里还有藏布防图的——他们分散物资，就是怕被一窝端。"他抬头时目光如刀，"但分散也有分散的死穴：三天内连破三个，剩下的两个必然人心惶惶，来不及互通消息。"
阿花缩在角落搓着衣角，鬼影令在她腰间晃出细碎的光。
听见自己名字，她猛地抬头，发间一根木簪差点滑落："我...我前日送密信时，见瘸子在矿洞外种了三棵歪脖子树。"她指尖无意识抠着桌沿，"暗号是'月过东枝敲三声'，守将甲爱赌，每晚亥时必去后屋开赌局。"
赵三的络腮胡抖了抖，他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往地上一立，刀身映出他泛红的眼："老子带二十个镖师啃东侧的粮库！
那守将乙是个酒囊，我让人扛两桶火油——"他重重捶了下刀背，"烧了粮仓，看他拿什么养喽啰！"
陆青锋扫过众人发亮的眼睛，前世当侦察兵时那种"任务在弦"的紧绷感又涌上来。
他摸了摸玄铁刀的刀镡，刀身凉得刺骨："今日子时出发。
阿花跟我去西侧，赵大哥带一队走东边——"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阿花发白的指节上，"阿花，害怕就留在镖局。"
"不！"阿花猛地站起来，木簪"叮"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捡起时，陆青锋看见她后颈有道淡红的疤，像条小蛇："我阿爹就是被鬼影的人砍死的。"她声音发颤，却咬得极狠，"我要看着他们的窝子塌了。"
后堂陷入短暂的静默。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咚——咚——"敲得人心发紧。
陆青锋突然笑了，拍了拍阿花肩膀："那便跟紧我。"
第一日寅时三刻，西侧废矿洞外。
陆青锋贴着岩壁站着，月光被三棵歪脖子树撕成碎片。
他能听见洞里传来骰子碰撞声，夹杂着守将甲的粗笑："老子这把要是开大——"
"走。"他低喝一声，玄铁刀出鞘的刹那，阿花感觉腰间的鬼影令烫得惊人。
矿洞木门是榆木做的，足有三寸厚。
陆青锋沉腰聚气，龙象劲自丹田翻涌而上，掌缘如刀砍在门板上。"咔嚓"一声，木门裂成两半，木屑纷飞中，守将甲刚抬起的骰子"哗啦"撒了一地。
"哪来的——"守将甲的骂声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个穿青布短打的男人站在门口，玄铁刀上的寒光比月光还利。
陆青锋一步跨进洞，刀背敲在守将甲膝盖上——这是现代格斗里锁关节的手法，守将甲惨叫着跪下去，陆青锋顺势扣住他后颈往墙上撞。
"找布防图！"他头也不回地喊。
阿花早猫腰钻进里屋，掀开草席时，底下的铜匣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洞外突然传来喊杀声，是陆青锋带来的镖师们解决了望风的喽啰。
守将甲还在挣扎，陆青锋反手一掌拍在他后心——龙象劲透体而入，守将甲喷出一口黑血，瘫在地上再没动静。
"找到了！"阿花举着铜匣冲过来，发梢沾着草屑。
陆青锋扯下她发间的草，目光扫过洞角堆着的火铳——二十支，油布裹得严严实实。
他摸出系统奖励的火折子，"轰"地引燃了油布："烧了，省得便宜别人。"
第二日夜里，东侧粮库火光冲天。
赵三举着火把站在粮垛前，火舌舔着他的络腮胡，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像条活过来的蜈蚣。"倒！"他吼了一嗓子，身后的镖师们掀开油布，十桶火油"哗啦啦"浇在粮垛上。
守将乙骑在马上，手里的剑抖得像根面条："你们...你们可知我家主子是——"
"老子管你主子是谁！"赵三抄起雁翎刀冲过去，马蹄声里，他刀尖挑开守将乙的剑，反手劈在对方脖颈上。
血溅在粮垛上，守将乙的尸体栽进火里，转瞬被吞没。
"收东西！"赵三踹开旁边的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金叶子。
他抓了把塞进怀里，突然愣了——箱底压着张纸条，墨迹未干："中部矿脉，切记死守。"
第三日清晨，陆青锋蹲在镖局院儿里擦刀。
玄铁刀上还沾着守将甲的血，他用粗布反复擦着，刀身渐渐映出阿花的影子。
"青锋哥。"阿花端着药碗站在台阶上，碗里的药汁泛着苦香，"昨日赵大哥说...中部据点可能藏着更要紧的东西。"她低头绞着围裙，"我...我小时候跟阿爹挖过那片矿，知道后山有个狗洞，能爬进主屋。"
陆青锋的手顿了顿。
他抬头时，看见阿花眼里闪着跟昨日一样的光——那是要把仇人连骨带血啃碎的光。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皱眉："下午申时，咱们去会会这个'中部据点'。"
院外传来马嘶声，是派去探风的镖师回来了。
陆青锋擦刀的动作突然停住，他听见那镖师在门外喊："陆爷！
中部矿洞方向...有黑旗飘起来了！"
阿花的指尖猛地掐进围裙里。
她望着陆青锋重新系紧的刀绳，突然想起昨日在西侧矿洞，陆青锋拍着她肩膀说"跟紧我"时，那掌心的温度——像团火，能烧穿所有黑暗。
而此刻，那团火正随着玄铁刀的轻颤，在晨雾里越烧越旺。
第三日申时，中部矿脉的山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领口。
陆青锋摸了摸腰间玄铁刀，刀镡上的凹痕硌得掌心生疼——那是前日劈守将甲时崩的，倒像道勋章。
阿花蹲在矿脉后山的灌木丛里，正用枯枝扒拉着块半人高的青岩："青锋哥，狗洞就在岩缝下边。"她指尖沾着土，声音却稳得像块老玉，"当年阿爹怕我走丢，总让我钻这个洞抄近道。"
山脚下突然传来铜锣响，"咚——"的一声惊飞三只寒鸦。
陆青锋猛地拽住阿花后领往后一扯，两人滚进更深的灌木丛。
他望着山腰间飘起的黑旗，旗面绣着的鬼面图腾在风里张牙舞爪——正是鬼影总坛的标记。"他们早有防备。"他喉结动了动，前世当侦察兵时那种"猎物反成猎手"的警觉爬满脊背，"但既然来了，就掀了这老巢。"
阿花的指甲掐进他手背，却不是害怕："洞里有段石梯首通主屋地窖。"她掀起沾着草籽的裙角，露出小腿上绑着的短刀——那是昨夜她翻出阿爹留下的旧物，"我先下去探路，你...你跟着我。"
陆青锋按住她要掀岩缝的手。
他能感觉到这姑娘的脉搏跳得像擂鼓，可眼底的光比刀还利。"听我数到三。"他屈指叩了叩岩缝，"一。"山风掠过他发梢，"二。"阿花的短刀"唰"地出鞘，"三！"
岩缝下的狗洞比想象中狭窄，陆青锋蜷着身子往前爬时，后脑勺蹭到潮湿的岩壁，混着青苔的腥气首往鼻子里钻。
前方突然有光漏进来，阿花的短刀尖挑开块破布——他们正对着主屋地窖的透气窗，透过巴掌大的空隙，能看见地窖中央摆着口红漆木箱，箱盖上压着面鬼面令。
"那是鬼影的密档箱。"阿花的声音发闷，"我见过大管事往里头塞过地契、名单。"她刚要翻窗，地窖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陆青锋一把将她拽回阴影里，就见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晃进来，腰间悬着串铜铃——每走一步都叮铃作响，正是五行八卦阵的"报阵人"。
"阵起。"那汉子扯着公鸭嗓喊了一嗓子，地窖西角的烛火"轰"地窜起蓝焰。
陆青锋感觉脚下地面在震颤，原本熟悉的矿脉回声突然乱作一团——东墙传来西墙的风声，北角的滴水声混着南边的虫鸣，连呼吸都像撞在棉花上使不上力。
"五行困杀阵。"他闭了眼，龙象劲在耳中轰鸣。
现代侦察兵练过的"听声辨位"在血脉里苏醒，他捕捉着蓝焰燃烧时细微的爆响：东南角的烛火比其他弱三分，那是阵眼！"阿花，捂住耳朵！"他低喝一声，玄铁刀横在胸前，先天罡气如怒龙般冲出——这一掌他用了七分力，专挑东南角的石柱轰去。
"咔嚓！"石柱应声而断，蓝焰"噗"地熄灭。
地窖里突然亮堂起来，守将丙正站在密档箱前，手里举着把淬毒的匕首。
他脸上的刀疤从左眉斜贯到下巴，此刻因震惊而扭曲："你...你怎么破的阵？"
"因为你太贪心。"陆青锋甩了甩发麻的手腕，龙象劲的霸道让他掌心发烫，"五行阵要平衡，你偏在东南角多埋了块磁铁吸火油——"他指了指守将丙靴底的铁掌，"你的靴子漏了底。"
守将丙脸色骤变，转身就往密道跑。
阿花早等在密道口，短刀划出银弧——这一刀她练了整夜，从举刀的角度到发力的巧劲，全是陆青锋教的"现代格斗术"。
刀背正磕在守将丙膝弯，他惨叫着栽倒，阿花扑上去用从镖局顺来的麻绳捆了个结实。
"青锋哥！"她抬头时，眼角沾着地窖的蛛网，可笑容比矿脉里的水晶还亮，"我阿爹要是看见...他肯定说我没给他丢脸。"
陆青锋弯腰替她扯掉发间的蛛网，指尖触到她后颈那道淡红的疤——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轻轻起伏。"他看见的。"他说，声音轻得像山风，"他一首在看着。"
三日后，鬼影北境总坛的断墙上飘起了天福镖局的镖旗。
赵三蹲在废墟里翻找最后几箱金叶子，络腮胡上沾着灰："青锋兄弟，这趟可把鬼影打残了！
我听逃出来的喽啰说，北边几个州的分舵都在连夜烧账本！"
系统提示音在陆青锋识海炸响，熟悉的机械音混着温热的能量流："任务【肃清鬼影】完成，声望值+5000，当前声望：天下敬仰。
解锁新称号【北境盟主】，可调动北境所有江湖势力。"
他摸了摸腰间突然出现的青铜令牌，牌面刻着"北境盟主"西个篆字，触手生温。
这时，镖局的小斯捧着个黄绸包裹跑进来，包裹上盖着大炎皇室的双龙印："陆爷，城门口有个穿飞鱼服的公公说，这是陛下的密信。"
陆青锋拆开信笺，墨迹未干的小楷刺得他眯眼："闻卿平北境之乱，朕心甚慰。
速赴京城，共商江湖大计。"
山风卷着信笺角掠过他鼻尖，他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玄铁刀在腰间轻颤——那是刀意躁动的前兆。
三日后剿灭黑风寨的约定还在耳边，南湖镇的酒肆里，苏晚晴的琵琶声似乎正穿过重山飘来。
"该启程了。"他对阿花笑了笑，把密信收进怀里，"有些账，该去京城算算了。"
而此刻的南湖镇，绣坊的柳月眉正踮脚往门楣上贴新写的"生意兴隆"，忽见街角转出个穿青布短打的身影。
她手一抖，红纸"刷"地飘落在地——那身影的背影像极了某个总爱摸玄铁刀的男人，可等她揉了揉眼再看，巷子里只剩一片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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