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马车在镇公所门前停得急,车辕上的铜铃撞出一串乱响。
柳月眉掀帘的手在发抖,绛紫色裙角扫过泥地也顾不上,踩着小碎步就往陆青锋跟前冲。
"陆...陆大哥!"她嗓音发颤,眼眶红得像浸了血,"月眉绣坊被查封了!"
陆青锋刚接过随从递来的茶盏,闻言手指微顿。
茶盏里的水纹晃了晃,倒映出柳月眉鬓边歪掉的珍珠簪——那是前日他替她解围时,她亲手插的,说是"绣娘手巧,断不会歪"。
"慢慢说。"他放下茶盏,玄铁刀在腰间轻碰木桌,发出闷响。
这声音像定魂咒,柳月眉攥着帕子的手松了松,指节却仍泛着青白。
"今晨卯时三刻,县太爷带着衙役冲进绣坊。"她喉结动了动,"说是有人举报我们私藏赃物,当场封了门。
可...可我们绣坊的绣线都是从苏杭正经商队进的,染坊账册也都备着。"说到最后一句,她突然攥紧帕子,"我去衙门理论,雷家的管事就坐在后堂,端着茶笑,说'柳老板还是识相些好'。"
陆青锋眉峰一挑。
雷家他听过,县城里最大的绸缎庄东家,上个月还因为强买民田被他接了个替农户讨公道的任务。
当时雷家大老爷赔了三倍田契钱,脸上却没见半分肉疼,只说"江湖事江湖了"。
"他们要的是绣坊。"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
柳月眉一怔,抬头看他。
陆青锋指节敲了敲桌面,"月眉绣坊的绣品卖到京城去了吧?
上回你说宫里的尚衣局订了五十幅百鸟朝凤图。"
柳月眉点头,眼底浮起茫然:"是...是,那批绣品本应下月交货,可现在..."
"雷家绸缎庄的货卖不动了。"陆青锋冷笑,现代侦察兵的思维在脑子里转得快,"他们做的是粗布生意,你做的是精细绣活,抢的是同一拨富户的钱袋子。
上个月我替农户讨田契,他们没伤筋动骨,现在要连根拔起。"
柳月眉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想起前日在绣坊,有个穿青衫的客人盯着"百蝶穿花"绣屏看了半个时辰,最后只问:"这绣工,雷家也能做吧?"当时她只当是普通顾客,现在想来,那青衫袖口的雷纹暗绣,正是雷家管事的标配。
"走。"陆青锋起身,玄铁刀在鞘中轻吟。
他扫了眼院外的夕阳,"趁天没全黑,去县衙看看。"
县衙后堂的煤炉烧得正旺,县令王有德额角却挂着汗。
他盯着案上那叠"赃物清单"——二十匹染着朱砂的锦缎,说是从月眉绣坊仓库搜出的,可锦缎边角的水痕还没干,分明是刚浸过红颜料。
"王大人这戏码,演得太急了。"陆青锋踢了踢脚边的锦缎卷,玄铁刀鞘敲在青砖上,"雷家给了你多少?
五箱银锭?
还是半座染坊?"
王有德的喉头动了动,刚要开口,后堂门"砰"地被撞开。
李昭宁裹着风冲进来,腰间玉牌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王县令好本事!
平阳郡主的朋友,你说封就封?"
陆青锋偏头,见她发间还沾着草屑——想来是刚从校场赶过来。
李昭宁的目光扫过案上的锦缎,突然笑了:"这朱砂染得倒巧,和我前日赏给绣坊的那批贡缎颜色一模一样。
王大人莫不是把郡主的东西当赃物了?"
王有德的脸瞬间白成纸。
他慌忙跪下,额头磕在青砖上:"郡主明鉴!
是雷家...是雷家说绣坊私通山匪,小的一时糊涂..."
"糊涂?"李昭宁甩袖,玉牌撞在腰间发出脆响,"明日正午前解封,否则本郡主就去顺天府,问问刘大人这县印还能不能焐热。"
陆青锋没说话,盯着王有德颤抖的后背。
他知道,李昭宁的郡主身份能缓一时,却缓不了雷家的杀招——那批要送进宫的百鸟朝凤图,才是月眉绣坊的命门。
"月眉。"他转身看向立在门口的柳月眉,她的影子被烛光拉得老长,"明日让绣坊的学徒去茶棚说闲话,就说...月眉绣坊要推出限量的'飞天牡丹图'绣品,只卖十幅,每幅要价百两。"
柳月眉一怔,眼底闪过疑惑,却还是重重点头。
陆青锋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玄铁刀在腰间压出一片温热——雷家要的是钱,那他就给他们下套,让他们自己往火坑里跳。
此时,系统提示音在他耳边轻响:"叮——支线任务【绣坊危机】触发。
任务目标:化解月眉绣坊危机,揭露雷家阴谋。
任务奖励:《商道三十六策》残卷、声望+50(当前声望:州郡闻名)。"
陆青锋摸了摸刀鞘,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江湖的局,他陆青锋接了。
茶棚里的粗瓷碗磕在木桌上,发出脆响。
"听说了吗?
月眉绣坊要出'飞天牡丹图',就十幅,每幅百两!"卖糖葫芦的老张头抹了把油光光的嘴,唾沫星子溅在邻座布衫上,"前儿个我在绣坊门口瞧了眼样图——那牡丹花瓣上的露珠儿,比真的还透亮!"
正筛茶的伙计手一抖,铜壶里的水浇在炭盆上,腾起一股白汽。
茶棚里的声音霎时拔高,穿绸衫的富户拍案:"百两算什么?
我家夫人上月打金镯子还花了三百八!"戴珍珠钗的妇人拽住绣娘小翠的衣袖:"妹妹行行好,帮我求求柳老板,我加五十两,只要一幅!"
小翠攥着帕子笑,袖中藏的纸条被手心焐得发烫——这是陆青锋昨夜塞给她的,上头写着"要把价码往高了传,越玄乎越好"。
她眼尾扫过茶棚角落穿青衫的汉子,那人身子猛地一僵,茶盏"当啷"摔在地上——正是前日在绣坊盯了"百蝶穿花"屏半个时辰的雷家管事。
雷家内堂的紫檀木椅被拍得震天响。
雷大管事捏碎了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那小娘们敢跟咱们抢生意?"他盯着案上刚送来的密报——京城来的马车己过了七里坡,车帘上绣着金丝云纹,是端亲王府的标记。
"老爷说了,"站在阴影里的护院摸了摸腰间短刀,"宁肯毁了那批绣品,也不能让月眉绣坊把名声传到宫里去。"
雷大管事的指节捏得发白,突然笑了:"去西边乱葬岗找几个亡命徒,让他们混进绣坊。
记着,要毁的不是绣品——是柳月眉的手。"
月眉绣坊的门轴"吱呀"一声。
陆青锋靠在廊下,目光扫过三个新招的绣娘学徒——其中穿靛蓝布裙的姑娘,右手小指不自然地蜷着,正是常年握刀的痕迹。
他摸了摸腰间玄铁刀,刀鞘上的防滑纹硌得掌心生疼。
"柳老板,这是今日的绣线。"靛蓝布裙的姑娘捧着木盒走进后堂,指尖刚要碰到案上的"飞天牡丹图"绣绷,腕间突然一紧。
陆青锋的手掌像铁钳,将她的手腕反扣在案上,玄铁刀的寒锋贴上她后颈:"雷家的刀,磨得够利么?"
姑娘浑身剧震,木盒"啪"地摔在地上。
里面滚出的不是绣线,是三把淬毒的柳叶刀。
"陆...陆大侠!"柳月眉从绣房冲出来,绣针还别在鬓边,"这是怎么回事?"
陆青锋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柳叶刀,刀身擦过青砖,划出刺耳鸣响:"雷家派来毁你手的。"他低头看向在地的姑娘,"说,雷家给了你多少银子?"
"五...五十两!"姑娘抖得像筛糠,"他们说只要划花柳老板的手,再烧了绣品,就再给一百两!"
后堂的门"轰"地被撞开。
县令王有德带着衙役冲进来,官靴踩在柳叶刀上滑了个踉跄。
他盯着地上的凶器,额角的汗成串往下掉——李昭宁昨日甩下的话还在耳边炸响:"若绣坊再出差池,本郡主的玉牌就砸在你县衙正堂!"
"大胆刺客!"王有德扯着嗓子喊,手指抖得戳到了自己鼻尖,"给本官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姑娘拖了出去。
陆青锋弯腰捡起一片柳叶刀,对着光看了看:"王大人,这刀鞘上的雷纹,比你案头的官印还清楚吧?"
王有德的膝盖一软,"扑通"跪在柳月眉跟前:"柳老板海量!
小的这就去撕了封条,再赔您十车绣线!"
夕阳把绣坊的匾额照得发亮。
被撕掉的封条碎片还粘在门框上,几个伙计正踩着梯子重新漆红漆。
柳月眉摸着刚送来的订单,指尖在"端亲王府"的烫金落款上反复——足足十二幅"飞天牡丹图",每幅加了三十两加急费。
"陆大哥。"她转身时,眼眶里的泪终于滚下来,"要不是你...我昨日在查封的绣坊里,摸着那些没完工的绣品,真想着一头撞死在染缸上。"
陆青锋递过帕子,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雷家急了,说明月眉绣坊该往更高处走。"
他低头看刀鞘,嘴角微扬。
这时,几个绣娘抬着块新匾额走进来,红绸下"陆氏护坊"西个金漆大字闪闪发亮。
柳月眉绞着帕子笑:"前日听你说'商道要靠口碑',我就想...有你护着,绣坊的口碑才稳当。"
陆青锋伸手扶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忽然听见镇外传来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像闷雷滚过青石板路。
他抬头看向西边,暮色里尘土飞扬,模糊的人影像潮水般漫过护城河桥——
是雷家的人。
(次日清晨,南湖镇外的官道上,三百道身影如黑云压城。
为首的灰衣老者按剑冷笑:"陆青锋坏我雷家三次,这仇,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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