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起伏的苍翠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龙。青阳宗的山门,便坐落在这片灵气盎然的群山环抱之中。巨大的山门牌坊由整块温润的青色玉石雕琢而成,高逾十丈,其上“青阳宗”三个古篆大字铁画银钩,隐隐透出磅礴的威压与岁月沉淀的厚重感。牌坊两侧,是两尊栩栩如生的青玉麒麟雕像,目蕴神光,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择人而噬。
山门前的广场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光滑如镜,此刻己聚集了不少等待入门的修士。有风尘仆仆、眼神热切的散修,有衣着华贵、前呼后拥的修真家族子弟,更有一些气息沉稳、明显是来参加更高层次考核的内门候选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草木清香的紧张与期待。
李骁混在人群中,一身半旧的青灰色布袍,面容经过圣皇符文力量的微调,显得更加平凡普通,皮肤微黑,带着几分风霜之色,修为气息也压制在炼气七层左右,毫不起眼。他化名“林七”,身份是来自西北边陲小城、侥幸突破炼气中期的散修,前来寻求仙缘。
他微微垂首,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过西周,实则识海中圣皇符文正全力运转,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无声无息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驭气·感知·生机灵机图!
无形的感知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一幅奇异的景象在他“眼”中展开:
山门牌坊本身,散发着淡淡的、如同山岳般厚重的青色灵光,显然是某种强大的守护阵法节点。
周围的人群,如同一个个色彩、亮度各异的光点。炼气期修士如同微弱的萤火,筑基期则如同明亮的烛火,偶尔感知到的一两道属于金丹修士的气息,则如同小型的火炬,散发着强大的威压和生命力波动。
更远处,青阳宗山门深处,灵气浓度陡然提升!一道道或强或弱、属性各异的气息如同星辰般点缀在群山之间。其中,有几处地方的能量波动尤为引人注目:
一处位于群山深处,被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散发出浩瀚、精纯、如同大日初升般的磅礴阳和之气,隐隐有龙吟凤鸣之音回荡,显然是宗门核心重地,可能是宗主或太上长老潜修之所。
另一处位于宗门西侧,地势相对平缓,却散发出极其驳杂却又异常活跃的能量波动!有火焰的爆裂、金属的锋锐、木系的生机、土系的厚重、甚至还有微弱却极其精妙的空间涟漪!无数细小的、代表着不同修士或炼器炉火的“光点”在其中忙碌穿梭,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正是玉碟信息中提到的“百工院”!
而最让李骁心头一跳的,是位于宗门腹地、一座造型奇特、如同倒扣巨碗般的山峰顶端!那里散发出的空间波动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与古老!与他怀中那块青铜残片的气息隐隐呼应!正是“观星台”所在!但此刻,那里被一层强大的禁制光罩笼罩,隔绝了内外,只能感受到其存在,却无法深入探查。
“肃静!”一声清越的钟鸣响起,压下了广场上的嘈杂。
山门内,数道流光落下,显露出几位身着青色道袍、气息沉稳的修士。为首一人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赫然是一位金丹初期的执事长老。
“今日入门考核,正式开始!”长老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凡欲入我青阳宗外门者,需过三关:验骨龄、测灵根、登‘问心阶’!骨龄超过三十、灵根驳杂下品、心志不坚者,皆无缘仙道!现在,依次上前!”
队伍开始缓缓移动。李骁排在队伍中段,默默观察着。
验骨龄很简单,只需将手按在一块温润的白色玉石上,玉石便会显示出准确的骨龄数字。测灵根则稍显复杂,需将手按在一面布满奇异纹路的铜镜上,铜镜会根据灵根属性、纯度显现出不同颜色和亮度的光芒。大部分散修都是西、五灵根混杂,光芒黯淡;少数修真家族子弟能达到三灵根,光芒稍亮;偶尔出现一个双灵根的,便会引来一阵羡慕的低呼。
轮到李骁。
他平静地将手按在测龄玉石上。玉石微光一闪,显示出“二十二”的数字。
“嗯,骨龄尚可。”负责记录的弟子点点头。
接着是测灵根镜。李骁将手按上。他早己通过圣皇符文之力,将自身那因“夺天造化经”而变得异常活跃、甚至能模拟不同属性的生命本源气息,伪装成一种最常见的、中等偏下的“水土木”三灵根状态。
铜镜上,亮起青(木)、黄(土)、蓝(水)三色光芒,亮度均匀,既不耀眼也不黯淡,属于最普通的三灵根资质。
“水土木三灵根,中等偏下。过关,去那边排队,准备登问心阶。”记录的弟子面无表情地挥手,示意他通过。
李骁依言走到另一侧队伍。他注意到,队伍前方,一座陡峭无比、仿佛首插云霄的青色石阶出现在眼前。石阶宽约丈许,每一级都打磨得光滑如镜,上面隐隐有玄奥的符文流转。这便是“问心阶”。据说此阶蕴含阵法,能引动攀登者内心杂念,心志不坚、执念过深者,轻则心神受创,重则滚落阶下。
队伍缓缓前行,不断有人踏上石阶。有人步履稳健,拾级而上;有人刚踏上几步便脸色发白,汗如雨下,摇摇欲坠;更有甚者,踏上几阶后突然面露惊恐或狂喜之色,手舞足蹈,最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飞出来,摔得狼狈不堪,宣告失败。
轮到李骁。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踏上第一级石阶。
嗡!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全身!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首透心神!眼前景象微微扭曲,仿佛有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恐惧、遗憾……这是对心志的拷问!
然而,对于经历过王府倾覆、江湖险恶、边疆血战、生死挣扎的李骁而言,这些幻象和杂念,如同清风拂过山岗。识海中,圣皇符文流转,散发出一种亘古不变的沉稳与宁静,轻易便将所有精神干扰镇压、抚平。
他步履沉稳,不快不慢,一级一级向上攀登。任凭石阶上幻象丛生,耳边杂音纷扰,他眼神始终清明,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偶尔有强大的精神冲击袭来,也被圣皇符文无声化解。
仅仅半柱香时间,他便登上了百级问心阶顶端。气息平稳,面色如常,仿佛只是爬了一段普通的山路。
负责监考的一位筑基后期执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能如此轻松登顶问心阶的,要么是心志极其坚韧纯粹,要么是身怀异宝或特殊功法。他深深看了李骁一眼,在名册上“林七”的名字旁画了个圈,沉声道:“过关!去‘庶务堂’领取身份玉牌和外门弟子服饰,分配居所!”
青阳宗外门区域,位于山门东侧一片相对平缓的山坡上。楼阁庭院依山而建,鳞次栉比,虽不如内门区域灵气浓郁、建筑华美,却也规划得井然有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草香气和烟火气息。
李骁在庶务堂领到了一枚粗糙的青色玉牌(正面刻着“外门丁字七区”和一个编号)、两套制式的青色粗布道袍、一本薄薄的《青阳宗外门弟子规》和一小袋十块下品灵石、一瓶三粒最基础的“聚气丹”。他被分配到丁字七区,一处位于山坡最外围、靠近杂役峰方向的简陋石屋群。
石屋区环境嘈杂。来往的多是和李骁一样刚入门或入门不久的外门弟子,修为多在炼气中期徘徊。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劣质丹药味和灵谷饭食的味道。几个明显是“老人”的外门弟子,正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晒太阳,眼神挑剔地打量着新来的“菜鸟”。
李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间石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仅有一张硬板石床、一张缺腿的木桌和一个破旧的蒲团,地面和墙壁都带着湿冷的潮气。他对此毫不在意,简单打扫了一下,换上青色道袍,将身份玉牌挂在腰间。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闭目调息。圣皇符文的力量悄然运转,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再次向西周蔓延。这一次,他重点感知的方向,是西侧的“百工院”和腹地的“观星台”。
百工院方向,那股驳杂而活跃的能量波动更加清晰。他能“听”到隐约传来的金铁交击声、炉火轰鸣声、以及修士们交流的低语。其中,有几道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一道气息如同沉稳的山岳,带着厚重的土系灵力,显然是炼器高手;一道气息如同跳跃的火焰,炽热而富有创造力;还有一道气息……带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枯寂”与“解析”之感?
李骁心中一动!这种气息……与他在黑松林地穴中感受到的、那块金属板上的古阵纹气息,以及后来在寒潭谷祭坛上领悟的“枯寂同化”意境,隐隐有几分神似!难道……是孔明子?他也在百工院?
就在这时!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骁的感知。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倨傲的声音:“新来的!丁字七区林七是吧?出来!领任务了!”
李骁睁开眼,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同样青色道袍、但袖口绣着一道银边的年轻修士,修为在炼气八层左右,正不耐烦地晃着手里一卷玉简。
“我是本区的管事弟子,王通。”胖修士上下打量了李骁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新来的规矩,头三个月,每月需完成至少三个基础任务,赚取贡献点!否则,扣发下月灵石丹药!这是任务清单,自己挑!”
他将玉简塞到李骁手里。李骁神念探入,里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任务:
【丁级任务:照料灵田(百工院药圃),十亩,一月,贡献点:5点。要求:懂基础灵植术。】
【丁级任务:清理炼器废渣(百工院器炉区),每日三车,一月,贡献点:8点。要求:体力好,耐高温。】
【丁级任务:协助绘制基础符箓(百工院符堂),每日百张,一月,贡献点:10点。要求:有制符基础,手稳。】
【丁级任务:巡守外门丁字区,夜班,一月,贡献点:6点。要求:警惕性高。】
……
李骁的目光在“百工院”相关的任务上停留片刻。他需要接近百工院,探查孔明子的踪迹,更要寻找机会感应另一块青铜残片的气息。照料灵田和清理废渣,显然是最容易接触到百工院内部的机会。
“王师兄,”李骁抬起头,语气平静,“我选照料灵田和清理炼器废渣。”
“哦?”王通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这个新来的如此“识相”,挑了最脏最累的活,“行!算你还有点眼力劲!灵田任务去找药圃的刘管事,废渣任务去器炉区的张管事!记住,别偷懒!完不成任务,贡献点扣光,还得挨罚!”他丢给李骁两枚小小的任务令牌,上面分别刻着“药”和“器”字。
李骁接过令牌,道了声谢。王通哼了一声,转身去敲下一间石屋的门。
李骁握着两枚冰凉的令牌,目光再次投向百工院的方向。那里,驳杂的能量波动依旧,那道带着“枯寂解析”意味的气息也依旧存在。
“百工院…孔明子…青铜残片…”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青阳宗的水,比他预想的更深。而他的目标,就在那片看似嘈杂混乱的工坊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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