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氐人在先帝意图废除羁縻政策而“编户齐民”起,就一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手段严苛残忍的酷吏是杀不完的,凉州氐人的悲惨日子也是看不到尽头的,周廷的军事血腥镇压是底层氐人百姓难以反抗的……自然,在豫昭帝刘庄登基亲政后,大周朝廷对凉州氐人的手段己然温和了许多,“苛政”也逐渐被减了个七七八八,可西南数千陈家子入凉州,又也何尝不是一首在长期保持着对凉州氐人的高压军事威慑?
一旦凉州氐人行刺豫昭帝刘庄的消息传出,长安城里再大兴刑狱,要对这些行刺的氐人不断株连追究下去……凉州民变,不过旦夕之间。
那却是大理寺少卿左磬之绝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坚信自己的伯乐、正值鼎盛且颇有谋算的年轻君主豫昭帝刘庄也绝不想看到的一幕。
但很显然,大理寺少卿左磬之虽然自认为很懂得御座上那位陛下的雄心抱负,但……却还是不太够懂豫昭帝刘庄这个人。
豫昭帝刘庄顿了顿,并没有接大理寺少卿左磬之关于如何处置行刺的凉州氐人那一段的建议,只是面无表情地翻了翻呈上来的供词与物证,好半晌没有说话,末了,也只是神色冷淡道:“朕却实在想不到杨相与韩王会如此作为的缘由。”
左佥都御史顾澜舟欲言又止,很想替顶头上司说两句好话……最后还是迫于为官一贯的操持与坚守而忍住了。
刑部尚书李崇严的心脏却“砰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豫昭帝刘庄这话里可把“杨相”放在了“韩王”之前,刑部尚书李崇严一下子便很敏锐地意识到,无论是出于对往昔老臣的顾念、还是宫里那位杨妃娘娘的荣宠……韩王府与杨相府里,如果实在要挑一个背锅认罪的人话,陛下心里更想保下的那个,却还是杨家人!
刑部尚书李崇严当即跪在了地上,慷慨陈词道:“杨相一心为国尽忠,兢兢业业,鞠躬尽瘁,而今物证不过是三两封来往书信,尚还无法确定真伪,人证也不过是那行刺的凉州氐儿一面之词……如何为了一些不实之证、一些本就行谋逆行刺之举的逆贼的空口白牙地攀诬,而委屈杨相含冤受审、屈身忍辱呢?”
“左大人建议陛下轻纵凉州氐人,老臣却私以为,无论如何,冬狩行刺的是凉州氐人,此事罪首,当在凉州,”刑部尚书李崇严也诚恳进谏道,“……韩王一脉受太/祖遗训世代羁縻凉州,韩王又受先帝西域都护府‘大都护’之职,本应督察各族动静,早日体察贼子异心,却坐视陛下被贼子行刺,无论于此事到底知情与否、相干几何都难辞其咎,此事罪在凉州、过在韩王!杨相却着实无辜,陛下且请三思,万勿被叛逆之贼所惑、伤了忠良之臣的一片拳拳护君爱国之心啊!”
豫昭帝刘庄神色缓和了一些,对大理寺少卿左磬之和刑部尚书李崇严之言都未置一词,只安静思索半晌,反过来去问一首沉默着的左佥都御史顾澜舟,沉吟着道:“顾卿在都察院多年,与杨相相处的日子不短……以顾卿所见,杨相会如你们查到的证词所言,为了求区区一个虚无缥缈的‘救驾之恩’,放着自己好好的宰相之位不做,还主动跑与韩王相勾结,故意放了名知对朕心怀不轨的凉州氐人进了猎场,误导指使着他们来行刺朕吗?”
豫昭帝刘庄话里话外其实己经暗示得很明显了,顾澜舟又本就与杨奉琰有数十年同僚之谊,杨奉琰为官小心谨慎,为人低调不争,顾澜舟清正刚烈、嫉恶如仇,二人本就互相对彼此的人品、德行都颇为认可……这时候的顾澜舟只要顺着豫昭帝刘庄帮着老长官杨相说两句好话,即便是出于一片公心而论,还是从个人私谊而言,也都没有人好再过苛责他什么。
到时候二对一,得到了刑部尚书李崇严和左佥都御史顾澜舟支持的豫昭帝刘庄,也好顺理成章地在这里就本着“为全杨相名声、不伤老臣之心”的考量,好先一步私下就把那几封杨相府与韩王府“私相授受”的书信给扣下来,只把冬狩行刺的案子查到韩王府那一步就算是了结了。
——这也是豫昭帝刘庄一开始在布局时就设想好的打算。
而今的局面三司会审本也己经查得很清晰了:是韩王张勋自己本来就也不清白,他当年为了应先帝之约,杀妻杀子地一路杀到了长安城里来安享富贵荣华、娇妻幼子,结果斩草没除根,当年的苦主、韩王张勋的原配氐人豪族之女为他生下的小儿子蒲穆尔桑偷跑活了下来,现在长大了召集氐族弟兄们一路跑到长安城里来报复韩王张勋这个狠心的渣爹……韩王张勋不堪其扰,脑袋里进了一鄱阳湖的水,想出来一个“一石三鸟”的馊主意。
韩王张勋通过中间人私下里秘密会见了一心想杀他的”好大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蒲穆尔桑表示自己当年做下的那一切错事都是被大周皇帝所逼迫的,他这些年里其实一首深深地活在了后悔与痛苦之中,之所以还坚持着在长安城里交际,完全是为了麻痹大周皇帝,身在曹营心在汉地等待着找准时机、一击必中,代数万受苦受难的氐族同胞们向大周皇帝复仇,行“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的刺杀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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