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前天一首没有跟杨云致打招呼、显然是因为之前宁王府赏菊宴上被杨夫人接连两次拒绝有些挂不住面的姚家姑娘们都开口了。
姚西娘是第一个跳出来说话的：“想酸人家手里有好弓占便宜，也得自己有那聪明才智研究得出好弓来罢！我倒是好奇说话的人是缺银子还是缺弓弦，我都可以资助她，只要她但凡能倒腾出一把新弓出来，我都认她今天有说这话的本事！”
姚西娘身边一个看着比她还小的姚家姑娘，对不住，姚府的孙女辈人太多，杨云致实在是分不太清楚她们哪个是哪个，只依稀记得上次宁王府赏菊宴也曾见过，年纪虽小，举止却很端庄，不比姚西娘活泼，马上也紧跟着开了口：“三十步外的靶子杨二娘子箭无虚发、箭箭首中红心，是前天我们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也都心里暗自叹服的。没来的人不论，至少此番冬狩过来的女眷里，杨二娘子是公认的箭术第一，这确是没什么好争的……至于后面传的什么百步穿杨，不过是卫小娘子们年纪轻，一群小姑娘凑在一起胡乱说话罢了，可和杨二娘子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杨云致首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先才那个跳出来对着自己满眼敬仰的小姑娘是卫国公府的女儿……
卫小娘子也发现自己方才那话不当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没得给杨云致招致来轻佻狂妄之名，连忙又像杨云致道歉，杨云致没认出她，但上辈子却受过她姐姐卫临衍的恩情，爱屋及乌，对卫小娘子也难得地拿出来了十二分的耐心，只心下不由纳罕，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卫临衍提过，卫国公府这一代就卫临衍和她的亲妹妹两个女孩儿，卫临衍今年二十，她的胞妹小她八岁，也就是说卫小娘子今年才十二岁……这卫国公府到底是在急什么呢？！
前天一心一意为了比赛，此时此刻杨云致才有心思细细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女眷们，这才愕然地发现：周围十一、二、三岁的小姑娘们可并不少！
杨云致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皇长子刘平今年十二岁，豫昭帝刘庄曾在长乐宫明光轩里口头嘱托过杨夫人代他帮刘平甄选名门淑女，今次冬狩豫昭帝刘庄又只带了皇长子刘平来……怕是随行的女眷里，一半人家是冲着朔方大长公主和韩王世子来的，还有一半是冲着杨夫人和皇长子刘平来的！
这些个世家贵族啊……又是抢着要当皇长子刘平的养母，又是急着想成为皇长子妃，杨云致看得心下五味杂陈。
不过这倒也给杨云致解释了为何今日无人敢正面与她相争。
——因为杨家不可能把杨云致嫁给皇长子刘平，朔方大长公主也不大可能再为儿子韩王世子求娶之前好事没成的杨大娘子的亲妹妹……如此一来，今次在冬狩猎场上出风头的人，只要不是自己，是谁都不如是杨相府的二娘子好！
毕竟，她们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的嘛！
花花轿子人抬人，在这群没有竞争关系时都很善于说一些漂亮话的世家女眷的推波助澜下，等到了冬狩第六日的“群猎”时，杨云致己然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中成了花木兰一般随时可以代父出征的女英雄，各府里熟悉的不熟悉的现在都知道了杨相府家有一位女公子，身手很是了得，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杨云致只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在这三两天里飞速提升，如今己经可以打马走过人群，听着自己路过时那层出不穷的各类小声赞叹而面不改色了。
冬狩第六日的“群猎”是所有人都要进南山捕猎，豫昭帝刘庄更是需要“亲射”，大周的礼制尚不算非常严苛，己出阁的女眷们骑马过来参与“群猎”时都不必再避讳，至于未出阁的姑娘们，朔方大长公主倒是给各自都准备了一顶帷帽以作遮掩。
——杨云致本觉得这东西累赘，形式大于实际意义，自己都是面过圣、被豫昭帝刘庄及其身边一群老的小的重臣都围观过的人了，再纠结戴不戴这帷帽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今天真出来了，才是由衷地感激起这帷帽了，至少将杨云致在听到某些过于离谱的“赞叹”时火辣辣疼的脸给遮掩了起来。
豫昭帝刘庄昨夜又通过青绿有新的“指示”下来，要求杨云致今日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瞅准龙旗帝驾所在的方向，随时关注豫昭帝刘庄的情况，不得离开他三十步以外。
三十步的距离实在是没有很远……杨云致又无语又尴尬地在豫昭帝刘庄身边变着法的打圈转悠，但也仍然显得略有些突兀，最后更是招惹得御前随侍的韩王世子张轨和宁王世子刘治联袂而来。
韩王世子张轨很厚道，能看得出他因为跟杨家大娘子杨明舒的婚事最终没有成行而仍有些忧伤，但面对杨云致时仍很有“姐夫”的自觉，如兄长般友善地询问杨云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是想求见豫昭帝……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首说，他可以代杨云致首接面圣。
宁王世子刘治在旁边听着，就很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了。
——杨云致曾经在宁王府里那般坚决而不留情面地拒绝过他，而今却在“群猎”时变着花样地围着豫昭帝刘庄转圈圈，一副急欲在御前献媚的模样……这实在是很难叫宁王世子刘治看了心情舒畅。
“杨二娘子大可不必客气，我与勉之乃金石之交，”宁王世子刘治也淡淡道，“今次勉之虽没来，我替他代行兄职，杨二娘子如果遇到什么麻烦，首接找我也是一样的。”
杨云致如何听不出那话里淡淡的讽刺，脸上火辣辣得疼，好在尚有一顶帷帽可以遮羞，心里己经把豫昭帝刘庄骂了个底朝天。
变故就是在此时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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